&ldo;昭觉寺,&rdo;他含笑回答,抬眸看满园桃花,&ldo;嶂山的确是个修心养性的好去处,有幸能得见桃花盛开。&rdo;
她笑了笑,精致的面庞在月色的勾勒下愈发明艳动人:&ldo;我也喜欢桃花。&rdo;
他的目光望向她的小脸,月光下,果真应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他道,&ldo;殿下人比花俏,桃花并不及殿下美。&rdo;
&ldo;……&rdo;她羞涩一笑,不好意思道,&ldo;司业就会取笑我。&rdo;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她眨了眨眼,问他:&ldo;司业没有其它事要跟我说么?&rdo;
闻言,白泊奚眼底的笑意褪去几分,唇角仍旧微扬,&ldo;听荣生说,他将鸠羽散给了你一段时日了,是慕容弋太过警觉防备,殿下没有机会下手?&rdo;
沉锦眼中的亮光忽地黯淡下去,面上的笑容也骤然一僵。机会……她想起那日未央宫中的那碗龙井,那日原本已经下了决心,毒已经投了进去,她到底没能让他喝下去。他曾经救她一命,那次停手,算是还他一份恩情了。
她合了合眸子,沉声道,&ldo;我曾有机会杀他,可他曾救我一命,算是将命还给他了吧。&rdo;
白泊奚略皱眉,&ldo;殿下太过良善,往往心慈手软。慕容弋非等闲,要他的性命难于登天,若殿下曾有过机会却错过了,实在失策。&rdo;
这话隐隐有责怪她的意思,她感到诧异,另外还夹杂几丝难过。她在深宫之中,伺机给慕容弋下毒,他也知道慕容弋是多么精于算计的人,稍有不慎她便会粉身碎骨,他竟然会因为这件事责怪她?
沉锦委屈,咬了咬下唇道,&ldo;司业怪我?你可知我在大胤宫过得多辛苦?&rdo;
她的声音冷下去,令白泊奚察觉到了自己失态。他心思微转,伸手将她揽过来抱在怀中安抚,&ldo;傻丫头,我怎么会怪你。你在慕容弋身边战战兢兢,我又怎会不知,我也心疼你,可我心中也着急,若不能在大胤发兵攻梁前除去他,那就大事不妙。&rdo;
他这么说,令她稍稍平静几分。她垂着头想了想,道理她是明白的,也能理解他,因抬起头望着他定定道,&ldo;我明白的,司业忧国忧民,心中装的是家国天下。&rdo;
她的目光清澈见底,望进他眼里,令他心中感到愧疚。这丫头是个单纯的人,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若是将来她知道了真相……会如何呢?他不敢去设想,也不敢再多看她的眼睛,只俯身吻上她的额头,唇沿着小巧挺直的鼻子滑下去,吻向她的唇……
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似乎很是排斥,脑子里浮现一双清冷的眼,她心尖一颤,几乎是本能般地将头往边上一偏,躲开了。
白泊奚面色一僵,连带沉锦自己都觉得惊讶--她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躲开?司业是她喜欢的人,她应当喜欢与他这样亲密地接触才是!她觉得自己定是疯了,否则怎么会……怎么会无端端地想起那个人来?
两人都觉尴尬,她心中乱乱的,埋下头绞着衣角讷讷道,&ldo;我、我方才没有准备好……&rdo;
他勉力勾起个笑看向一旁,心中忽然生疑,垂着眸子端详她的面容,半眯了眼尽力平静道:&ldo;殿下要记得,你的根在梁国,你是梁国的长公主,而慕容弋,是你的敌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rdo;
他骤然说这番话来提醒自己,令沉锦大惊。她觉得他一定有什么误会,迫切地解释道:&ldo;我当然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份,司业别怀疑我,也别误会,我和慕容弋……&rdo;
白泊奚显然对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事不感兴趣,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神,再看向她时已经又是往常的温雅面容,&ldo;我当然不会怀疑殿下。&rdo;说罢看一眼夜色,叮嘱道,&ldo;我该走了,殿下早些回宫,以免遭人发现起疑,记住,不能再心慈手软妇人之仁,有什么事就同荣生商量。&rdo;
沉锦点点头,白泊奚握了握她的手,接着居然纵身跃上了一棵大树,衣袂翩然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司业身手敏捷,她从不知道他会武,更没想到他的轻功如此了得,难怪能无声无息潜入松风园而不被御林军觉察。
一个琴师,怎么会武呢?思来想去没有结果,她虽满腹疑问也无可奈何,只得理了理衣裳准备从桃林出去。
旋身提步,身子却蓦地僵在了原地。
远处的桃花树下不知何时立了一个人,他一身青色长衫,倚着桃树,没有系腰带也没有束发,长风拂发,衣袂扑动,月色撩人,他在桃花中,恍然似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