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噢,是这样的,听说塞满了知识的脑浆,非常好吃呐。怎么说好呢,糊糊的,而且也有点一粒一粒的……&rdo;
&ldo;所以要花一个月先塞满了知识再来吸对吗?&rdo;
&ldo;就是这么回事。&rdo;
羊男从衣服口袋掏出sevenstar香烟,用一百元的打火机点上火。
&ldo;可是这不管怎么说都太残忍了吧?&rdo;
&ldo;嗯,是啊。&rdo;羊男说:&ldo;可是每个图书馆都这样做啊,总之是你自己运气不好嘛。&rdo;
&ldo;你是说每个图书馆都这样吗?&rdo;
&ldo;是啊。不然你看,光是借书出去,图书馆老是赔本哪。而且有好多人宁可脑浆被吸光,也要获取知识啊,你还不是为了要得到别的地方所没有的知识,才到这里来的对吗?&rdo;
&ldo;不对呀,我只是忽然心血来cháo而已呀,有没有都无所谓的。&rdo;
羊男好像颇伤脑筋似地歪着头。&ldo;那就未免太可怜了。&rdo;
&ldo;你放我出去好不好?&rdo;
&ldo;不,那可不行,这么一来,我可惨了,真的很惨咯,会被电锯把肚子切掉一半的,你说惨不惨?&rdo;
&ldo;惨。&rdo;我说。
&ldo;我以前也曾经被整过一次,花了两个星期伤口才愈合,两星期暗,所以呀,请你死了这条心吧。&rdo;
&ldo;那,这件事就姑且算了,如果我拒绝读书呢?会怎么样?&rdo;
羊男全身发抖起来。
&ldo;你还是别这样比较好,因为我不愿意报告坏消息。这地下室的地下,还有更凄惨的地方。脑浆被吸掉还算好得多呢。&rdo;
羊男走了以后,就留下我一个人在牢房里。我趴在硬绑绑的床上,一个人稀哩哗啦地哭了一个钟头,蓝色的谷壳枕头被眼泪沾得湿嗒嗒的。
到底该怎么办呢。既不愿意脑浆被淋淋淋地吸掉,又讨厌被赶进更深一层的悲惨世界。
手表指着六点半。是吃晚饭的时间了。母亲在家一定正在担心。如果半夜我还不回去,也许会发疯呢,就是这样的母亲,每次都往坏的地方想。要不是往坏的地方想,就是在看电视,这两者之一。她不晓得有没有帮我喂白头翁。
七点钟有人敲门然后门被打开,一个我从来没看过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推着推车走进房间。漂亮得让你眼睛都会癌的漂亮。年龄大概和我差不多,手脚和脖子细得好像马上就会折断似的,长长的头发像把宝石溶进去一样地闪闪发光。谁都会做梦,而这正是只有在梦中才看得见的少女。她注视了我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把推车上的菜排在桌上。我呆呆望着她静悄悄的动作。
菜都是非常精致的莱。有海胆汤、鳝鱼的辱酪、芦笋拌西洋芝麻,还有葡萄汁。把这些排完以后,她招招手说,别哭了,来吃饭吧。
&ldo;你不能说话吗?&rdo;我试着问她。
是,我小时候声带就坏了。
&ldo;所以你就做羊男的助手吗?&rdo;
是。她稍稍微笑一下。那微笑美妙得让你心脏都要裂成两半。
羊男是个好人,不过他非常怕爷爷。
我依然坐在床上,一直凝视着她。她悄悄低下眼睛,下一个瞬间就从房间里消失了。就像五月的风似的飘飘然地消失,我连关门声都没听到。
食物味道非常好,可是喉咙连一半都吞不下去,觉得好像要把铅块塞进胃里似的。我把餐具收拾好,躺在床上,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逃出这里。图书馆地下居然有这样的迷魂阵,是绝对的错误。同时谁吸谁的脑浆也是不能容许的事。况且也不能让母亲发疯,让白头翁饿死啊。
可是一想到怎么才能从这里逃出去时,我简直束手无策。脚上挂着脚镣,门被锁着,而且纵然可以逃出这个房间,又怎么逃得出那黑漆漆的迷魂阵呢?
我叹了一口气,又哭了一阵子,我的个性非常脆弱,经常都只想着母亲和白头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一定是被狗咬过的关系。
哭了一会儿之后,想起那位美丽的少女,心情稍微好转,只能尽力去做可以做的了,总比什么也不做好得多。何况羊男和美丽的少女也不是坏人,机会总会来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