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用一句话来形容──这是个很容易把人变成空洞玩偶的地方。
用几米厚钢板支撑起的地下走廊,白亮刺眼的镁光灯一直通到几乎看不见尽头的走廊最里面。安静的走廊里,穿著短靴黑裤白衬衫的男人步履从容地一路走到最里面,输入密码打开指纹锁,厚重的精钢拉门无声缓慢打开,十几平米房间里的情况,一眼就能看个通透。
一张浇铸在地上的钢铁单人床上面,瘦削男人慢慢转过头来,一双淡茶色的眼睛看过来,空洞中有淡淡的、让人心悸的忧郁迷茫。
从床上下来,他安静地床边跪下来,低下头去,那整个人的气息都是沈郁死寂的,&ldo;……向先生。&rdo;
他声音听起来疲惫沙哑却带著磁性,那语气听上去恭谨温驯,但是却并不卑微谄媚。
向东阳很少会被人这样一本正经地加上姓氏称呼先生。在月光岛,人们都习惯叫他kg,甚至连老板胡不归也是这样称呼他的。
向东阳低头看地上的男人。
他身上穿著岛上奴隶们统一的白色长袍。被镁光灯烤著的钢结构十几平米的房间简直像个蒸笼,向东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从发丝里落下来的汗珠滑过白净纤细的脖颈流进衣领里,他身上的袍子已经完全被汗液打透了,整个人都向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比三个月前憔悴了太多,脖子下面的锁骨轮廓清晰可见。
他这个房间,固定在屋顶的那盏亮的离谱的镁光灯三个月来从没被关掉过。房间里的温度比走廊高出一倍,人待在这里,原本的生物锺很轻易就会被打乱,刺眼的光线和闷热的温度让人连好好的睡上一觉都成了奢望。
照常理说,这种做法已经是非常残忍和不人道的了。可是在月光岛这地下区域里面,这简直就是最好的待遇……最起码,这是一个能让你站直身子行走上十几步的房间,有简易的卫浴间,三餐准时,也没有被各种工具日日夜夜的折磨。
之所以能在地下区域得到这样堪称优越的对待,是因为君玘玘并没有犯什麽错。
他是从小在月光岛长大的。然而比其他奴隶幸运的是,从小到大,作为他调教师的人,只有那一个人而已。小的时候,他是作为给当年刚入行的萧九离做练习手法的工具而存在的。後来,萧九离一路升职,却一直把他带在身边。直到五年前萧九离辞去月光岛南区主管的工作,通过岛上正规的奴隶买卖方法把他买下来,带他一起离开了这个当时他以为会待上一辈子的地方。
从小在单一的环境里长大。在君玘简单的世界里,他一直认为从来没有放弃过他的主人是爱他的,而这麽多年萧九离对他的态度似乎也在不断的验证这一点。月光岛之外的生活多姿多彩,他的主人花了三年的时间让他适应这个世界,然後用两年的时间,教会他如何正常跟外界交流。
那五年,虽然主人的性格仍旧沈默寡言,对他要求也仍旧严苛,但他们之间也一样的形影不离。
直到三个月前。
餐桌上,他的主人忽然看著他,语气严肃而冷淡:&ldo;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吧。你应该明白,你这个年纪的奴隶,已经没有什麽好玩儿了。&rdo;
君玘茫然地听完这句话,先是不敢置信,接著就觉得整个人的灵魂都像是被抽干了似的,身体所有部位都疼的要命,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他呆呆地在餐桌前坐了一夜,等到反应过来,上楼去找一反常态的萧九离的时候,楼上已经人去楼空了。
──跟他在一起十几年的男人,就这样凭空失踪了。
君玘当时就觉得不对,一起生活这麽多年,他非常了解那男人的性格绝不是这样一个理由不说一句交代没有就闹失踪的人,他当下就疯了似的转身就冲出去找,然後在一星期之後,寻找萧九离的途中,被月光岛的人又重新带回到了这里。
……
……
&ldo;君玘。&rdo;向东阳淡淡开口,没有起伏的声音冷的跟冰刀似的,在这样闷热的空气中硬生生割开一道凌厉的口子,分外真切的传进男人耳朵里并且反应在他的神经上,&ldo;三个月已经过了。&rdo;
被称呼名字的男人不易被察觉地轻颤了颤,他秀长的眉峰皱了又松,过了好半晌,才接受了现实似的慢慢勾起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干涩的声音好像失去了平生最重要的东西一般,只是听一听,就会让人感同身受的痛彻心扉……&ldo;主人他……还是没有消息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