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不像催征之声,反而犹如哀鸣。
“许是城破了。”老妇人说。
那语气平静,宛若与她闲话家常。
沉沉的心却猛地一沉,霍然站起。
在房里来回踱步片刻,末了,终是一跺脚,夺门而去。
地牢中。
仍穿着破旧囚服的少年面壁而立,正盯着墙角那几个歪歪扭扭的“正”字出神。
身后,却忽有脚步声匆匆而至。紧接着,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女声传来。
“阿史那金!”她急声唤他。
少年心口一跳,遽然转身。
便见几步之遥,那久未出现的魏女满面凝重,扑在栅栏外向他招手。看那样子,似乎是在示意他走近些说话——
可是。
阿史那金脚步微顿。
是真的,还是自己在做梦?
他望着她焦急的神色,喉结不知觉上下滚动:自她离开后,不知为何,他总梦见她的“鬼魂”游荡在四周。有时盯着他喝药,有时就睡在他身旁,只是,永远什么话也不说。他偶尔伸手,想要碰碰她的脸,可一伸手,那人影便如轻烟一般散去。
像梦一样。
他于是猜想,大概是英恪把她杀了。
她的灵魂无处可去,所以只得继续跟在自己身边。可如今,她却出现了。
还说话了。
阿史那金忽的回过神来。
脸上一时红一时白,末了,却又咬牙切齿地端出那副矜贵挑剔的神情,眼神自上而下打量着她,问:“你还活着?”
“……”沉沉一脸古怪,“你觉得我死了?”
话落。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最后各自别过脸去。
沉沉看着旁边黑咕隆咚的甬道。
心说别同他个嘴不把门的人计较,自己好不容易趁着城中守卫空虚溜进地牢,是为了正事。
于是,稍微顺了顺气,仍是回过头来、盯着他轻声道:“我来找你,想问清楚一件事。”
“……嗯?”
“我想知道,如果按你所说,英恪是突厥人,为什么又会突然变成魏军的谋士?”沉沉问,“他们究竟是同一个人,还是,不同的两个人?”
阿史那金似乎没料到她来是为了问这个,一时愣住。
“但,无论如何,我这些天来见到的,的确只有一个人。”沉沉却抢在他前头自问自答。
闭目深呼吸片刻,又追问道:“所以,他真的是奸细,是不是?”
假意把商队的消息泄露出去,抢先她一步报信,也只是为了换来定风城中守将的信任。
樊齐被刺后,定风城中乱作一团。
这么多天来,突厥军明明有无数机会夺城,可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明知援军将至,却突然动了真格。
还能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