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头看去,百里悠竟然也睁开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她起身,因为方才的变故终于不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发丝松散多了一些柔媚,缓缓走过来重复道。“晚辈愿意接受前辈的传承,我专修药道应当比他更合适。”
说完她手中浮现几枚丹药,竟然已经达到了地阶下品的层次。沈言也是点了点头道:"前辈,你给我实在是浪费了,不如就给这位姑娘吧,她不会辱没你的传承的。"道袍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围着百里悠转了一圈,道:“今日倒是开了眼界,不光得见逆体,竟见到这么一个丫头。你这药体可以解百毒,只是似乎有些不纯……”百里悠点了点头,“药毒参半,现在愈发压不住体内的毒气,已经失去触觉和嗅觉,味觉也开始下降……约莫也就两三年的时间。”
沈言在一旁看百里悠面色平静地说出自己命不久矣的事,仿佛在说别人一样,心中隐约有些异样。看似顺风顺水的天之娇女竟然时刻有可能殒命,有几分镜花水月一场空的遗憾。“我有一丹方可解你体内之毒,只是尚缺一道七宝灵芝草,你日后可去探查一二。”
道袍男子拂尘飞出一丝光线没入百里悠眉心。“你虽体质不如这小子,但确是药道奇才,也算是有缘。”
百里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我百里悠以药道之心起誓,得前辈机缘,必完成前辈所托,有朝一日重振菩提门。”
说完恭敬地行了一礼。那道袍男子看着面前少女挺拔的身影,眸中浮现一丝感慨之色,注意到自己身影有消散的迹象,赶忙将一个乾坤袋递给百里悠。“这里是我的传承你日后慢慢参学,另外还有一份薄礼送给我这小徒弟。”
说完他身躯颤抖,突然被一阵凭空冒出的黑气包裹得严严实实,那黑气逐渐蔓延,将百里悠也吞噬了进去。片刻功夫,那黑气便随着道袍男子的气息一起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墓室之中。·百里悠仍旧站在原地发愣,不知在想写什么。沈言走过去拍了拍她肩膀,低声询问“你还好吗?”
谁料百里悠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十分慌张地退了好几步,眼眶都有些发红,瞪着眼睛死死盯着沈言。沈言反被她吓了一跳,不过是拍了一下就这么大反应。他从未见过百里悠脸上出现这么丰富的情绪。难不成自己太过唐突了?百里悠顿了一顿,似乎明白了什么,向沈言伸出手道:“借沈公子的刀一用。”
不会是被拍了一下肩膀疯了便要剁下自己的手吧,沈言被江毓思搞出了阴影,皱着脸将两仪战上从伍川手里抢来的小匕首递了过去。嗯,递个弱一点的,他也好有还手之力。若是白虎刀,岂不是一刀就了解了他。谁料百里悠拿起那水雾蒙蒙的匕首,竟然毫不犹豫割在自己掌心,霎时间如玉一般的手心出现了一道狰狞的伤口,血珠争先恐后冒了出来,一股淡淡的血甜味翻起。这女人真疯了不成?被夺舍了?看着百里悠面上不惊反而有些喜色,沈言往后退了一步。白虎刀也从背上抽了出来,警惕地看着百里悠。“抱歉,突然发现好像有触觉了。”
百里悠眸子里闪过一丝迷离的光芒,“就试了一下……”她自十四岁开始就再没有感受到过被人碰到的滋味,一时之间自然有些慌乱。哪怕是她一贯心性平稳,到底是个不满二十的女孩子。沈言有些无语,看着百里悠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很快形成一个小血泊,无奈蹲在地上从她裙摆撕下一个布条,小心的帮她裹在伤口上。嘴里嘟囔着“你这肉体脆的好像豆腐一样。”
百里悠等他包扎好后,面色微微发红,小声说“我自小就钻研药道,从未修过武道,肉体自然不强。”
说完向后退了一步,看向沈言:“我和前辈的事……”她话未说完,沈言就四处张望,嘴里说着:“什么前辈,哪来的前辈?我怎么没看到啊!”
百里悠被他夸张的样子逗得唇边含笑,知晓他的意思是会帮助自己保守秘密,福了一福身子“沈公子有什么想要的丹药,只要百里悠能够炼制,必然不会推脱。”
沈言摆摆手,“若真想谢我,我有一事你或许可以帮忙。我曾偶遇一个女子,二十七八的年纪,裙摆有龙纹。不知皇城之中,什么身份的人可以用龙纹?”
百里悠沉思片刻道“寻常世家是不可用的,唯有皇族可用龙纹,皇室之中这个年纪的,长公主今年三十有二。”
长公主,大朔国赫赫有名的女武修。传闻迈入武侯境已有数年,为人刚直端庄,很得民心。沈言想到那日的绿裙女子,以纱覆面却难掩姿容气场,严明又对她那样恭敬,难道真是长公主?看到沈言双拳紧握眉头深锁的模样,百里悠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还是提醒道:“长公主身份尊贵,出入皆有强者随护,你若有事寻她或许可以去皇城找我。”
“皇族……自然是尊贵的,多谢了。”
无论是不是长公主,沈言定要去皇城走一遭的。有百里悠这层关系,他或许才能见到那些宫内之人,沈言只得强忍着心绪向百里悠道谢。不知是不是沈言话中明显的嘲讽之意让百里悠有些不悦,她深深看了沈言一眼,小声呢喃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