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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蕴龄双手握着伞柄,步履匆匆走在小道上,脚下的青石砖偶有开裂,借着黄昏的余晖她得以绕开,宽大的伞面被压得极低。
有侍女在几步外瞧见伞下露出的一截皓腕,她驻足看着那一纤细的背影远去,奇怪地问同伴:“那是哪位主子?怎么独自一人?”
同伴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嫌弃道:“幽宁院的五小姐。”
侍女将将出口的话卡在喉中,脸色也变得难看,她甩甩袖子,仿佛身上被沾上了脏东西,“她怎么还在这里,我要是她,都没脸活着!”
五小姐萧蕴龄不知道路上还有其他人,她走得很急,好像身后有人在追她。
看到幽宁院那块陈旧的牌匾,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只不过这种轻松的心情在推开院门后消失殆尽,姨娘的房门大开,披散着长发的姨娘坐在屋檐下,听到声音她染指甲的动作停下,王霓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
小院门边挂着的灯笼在她身上撒下昏黄的光,光影朦胧,显得萧蕴龄气质淡雅,见此王霓嗤笑一声。
真是冤孽。
萧蕴龄握着伞柄的手不自在地往回收,沾了泥土的衣袖往回收遮掩,上边是一个男人突兀的手掌印。
姨娘上下打量的目光让她感到不适,但对姨娘的畏惧让她不敢抬起头,只语气讨好轻声道:“姨娘,我回来了。”
王霓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再次强调:“明天打扮得好看些,让你表兄满意,我后半辈子可就靠你了。”
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瘦,好像轻飘飘的一下子就能被推倒,但长长的影子张牙舞爪,萧蕴龄心中升腾起恐惧,她胡乱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手指搭在房门上,萧蕴龄回头看了眼王霓,她正举起右手看自己颜色染得是否均匀,嘴边的皱纹在灯下愈发明显,像两道深深的沟壑。
她很想和姨娘说刚才她遇到的事,又想问姨娘知不知道外面在打仗。她看见姨娘又开始染另一只手,耳边又响起刚才听到的污秽之语,心情和漫长的雨季一般湿漉灰暗。
萧蕴龄将油纸伞靠墙放着,推开房门走进这间狭小的屋子。
一眼便能将屋内的布局看清,床放在最里靠左,泛黄的床帐被钩子往两边勾起,床前是一张方正桌子,右边则是用屏风隔出沐浴的区域。屋内唯一好点的家具就是那只贵妃榻,在门边,紧挨着窗户。
澄心进屋时便看到五小姐拥着被子靠坐在榻上,盯着窗户,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是一扇破窗户,有什么好看的。
她将水壶搁在桌上,不耐烦道:“五小姐,夜深该睡了。”
“你说它会不会掉下来?”萧蕴龄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只看着被风雨拍打的窗户忧心道。
澄心翻了个白眼,转身退了下去。
她实在不知道五小姐一天天的担心这么干嘛,自己都要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关心一扇窗,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被派到这幽宁院中,望不到出头之日。
萧蕴龄看着房门砰的在眼前关上,她还有话要说的,“前院好像有人来了。“
可惜没有人和她说话,熟悉的黑暗再次笼罩这座被遗忘的小院,以及王府的五小姐。
黑暗中,她总感觉那道窥伺的目光隐匿其中。
雷鸣轰隆,闪电接连不断,王府被阵阵白光短暂照亮,誉王从温柔乡被叫醒,他不耐烦地披上外裳,骂道:“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新进府的女子疑惑地看着王爷离去,呆愣许久才重新躺下。
林管家跟在誉王身后,神情惶惶,来的人可是长公主的爪牙,武安侯之子沈策。
誉王远远便看到坐在会客厅的青年,他一身黑衣,在暗夜中显得来者不善。誉王整理好心情,端起笑脸迎接来人:“沈将军一路奔波劳累,实在辛苦。”
沈策放在茶盏,起身行礼,“参见誉王,这是沈某职责,谈不上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