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公子闻言道:“荆叔的意思是说,表面上容洛二人同冷亦菱交好,似是友人,而背地里实则是为她出谋划策的人,冷亦菱看似聪慧精明,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威胁,好多事情都是容洛在背后指点的,真正的威胁只是容洛二人。而所谓的谋士不过是一个幌子,事实却是虽然容洛在背后为其出谋划策,实则是将她当做了一枚棋子,暗中操纵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本来荆叔是要接近并试探她,但在成功地引起她的注意之后,却发现她似乎更着急,急着请你入府成为她的幕僚,急着发展自己的势力,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这似乎表明她已经觉察到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她又不甘心受人操控,所以一面假装听从容洛的建议,一面又暗中寻找真正忠于自己的谋士。是也不是?”
荆先生暗暗感叹,公子果然智慧过人!他不过刚开了一个头,公子就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荆先生目露崇敬地拱了拱手道:“公子圣明!我正是这个意思。依我看来,那容洛二人正是齐王背后的谋士,正如公子与容卿同为云宣帝背后的谋士一样,而齐王似乎看出了端倪,不甘于被控制,所以才做出此举,无论如何要请我入府成为她的幕僚。只不过,”荆先生谦逊一笑,“我并非公子所言的谋士,以我的才能,远远配不上‘谋士’这一称号。”
荆先生看着坐在木制轮椅之上的少年,崇敬钦佩之色溢于言表。当今之世,能配得上“谋士”这一称呼的人,只有公子、容卿、洛沉碧,还有公子认为堪为劲敌的皇甫祎。其余自认为才华横溢、工于谋略之人,不过尔尔。当今世人,但凡遇到稍有才华、略通谋略之人,均尊称其为谋士,真是愚不可及!不曾见过公子的人。又怎么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谋士?
蓝衣公子垂眸,若有所思,半晌后喃喃道:“有趣,有趣。这冷亦菱既然是当今夏国女帝的亲生女儿,夏国皇位的首选继承人。那她的确是一枚顶有用的棋子。容洛二人的目标不同。此时怕也是明争暗斗,争相抢夺这枚棋子。”蓝衣公子一顿,抬眼看向荆先生。“既然如此,我们稍稍变更一下原来的计划,继续试探她,如果她是个可造之材,那就拉拢她为我所用,若是废物一个,那就不足为惧,弃之不用即可。”
“我原本打算,”蓝衣公子伸手拿起木棍拨了拨火盆里的炭火。“若是试探之后发觉她当真不同凡响,有可能构成威胁,那么就立即除掉她,以绝后患!可是现如今仔细一想,这么有用的棋子怎么能让她随随便便地落到容或洛的手中?与其除掉,不如利用。”蓝衣公子放下木棍。微微一笑,“好戏才刚刚开始,不是么?”
荆先生闻言亦是一笑,拱手道:“公子圣明!这样我们的计划就完美了。”
蓝衣公子并没有因为荆先生的夸赞而得意自满,他话题一转。问道:“对了,既然那冷亦菱同皇甫祎关系甚密,那么荆叔可看出冷亦菱是否有悲伤的情绪?”
荆先生闻言稍稍回忆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完全看不出来。那齐王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天真烂漫,活泼开朗,就算有时装作沉稳的样子,但也藏不住小孩儿心性。若是真的悲伤,又怎能掩藏得了呢?”
蓝衣公子蹙起眉,“难道她还不知道皇甫祎已经死了?又或者……皇甫祎没死?”
“公子,关于皇甫祎这件事,我会继续让百里酒馆查的。”荆先生拱手道,“还有一事,果真如公子所料,那齐王一见到我,便问起三小姐的事,我只是说了一些已经过去的无关紧要的事,至于三小姐的去向,我只是告诉她我并不知道。”
蓝衣公子问道:“那她信了么?”
“自然是信了。”荆先生确信地道。
蓝衣公子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公子,三小姐那里……”荆先生面露担忧地道。
蓝衣公子安慰道:“荆叔不必担心,她毕竟是我的表姐,我不会将她置于险境的。更何况,只要有我在,幽冥鬼域的人就不敢把她怎么样!”原本斯文俊秀的公子,此时忽然变得凌厉逼人,周身散发出凛然威严的气势,纵使坐在木制轮椅之上,行动不便,也能让人感到无比的骇然,仿佛下一刻,他那完好的右眼中就能射出锋利的剑刃,刺穿敌人的胸膛!这是只有睥睨天下的王者才能拥有的气势!
荆先生听到此话,立即放心下来。公子不承诺则已,一旦承诺,那便是千金不改、信守到底!
蓝衣公子收敛了凌厉的气势,重新靠在椅背上,手肘搭在扶手上,支着头,又恢复了慵懒的样子。他闭上眼,缓缓地开口道:“不过,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表姐同那冷亦菱取得联系的,荆叔千万不可走漏了风声。”
“是。”荆先生拱手道,他见蓝衣少年似乎是疲惫了,便道,“公子早些歇息吧,我先回齐王府了。”
“哦?”蓝衣公子仍旧靠着椅背,闭着眼,面上却带着微笑,“我还以为荆叔去过齐王府之后就会回来休息呢,怎么还要去?”
荆先生无奈地轻叹一声,“公子有所不知啊,那齐王当真是着急,一看我主动上门,就不放我走了,无论我说什么,她都口口声声说我答应了,唉——!还说今晚就别走了,让我住在聚贤阁,我实在是无法推辞啊!现在已经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不然万一被发现,她起了疑心,就麻烦了。”
蓝衣公子闭着眼,轻笑出声,“有趣,有趣。”
荆先生担忧地道:“虽然我今晚甩掉了那些跟踪的人,但是难保他们日后不会发现这里,我们如今在朔城的势力还十分薄弱,一旦被容洛二人发现,公子的处境就危险了,还请公子尽早离开。”
蓝衣公子仍旧闭眼假寐,淡淡地道:“荆叔放心,我一查明皇甫祎的事就离开。至于容洛二人,恐怕他们根本就想不到我此时就在朔城,他们来朔城也并非发觉了我的行踪,我猜他们来这里的原因同我的一样。”
荆先生不解地道:“公子的意思是……他们来此也是为了确认皇甫祎的死讯?”
“不错,”蓝衣公子轻声道,“以我对容洛二人的了解,他们此时同我一样,也想要确定皇甫祎是否真的死了。”
荆先生闻言略微点了点头,虽然他心中仍旧有些担忧,但是既然公子这么说了,那就应该没错。“我还有一事想要问公子,”他走到门口,又回身道,“公子是如何知道方才有人跟踪我的?”
蓝衣公子靠着椅背,完全放松的样子看上去好像已经睡着了一样,“这里距离齐王府很近,荆叔一路过来不会消耗多少内功,但方才我听到荆叔的脚步声不似平日里那么轻巧,所以推测定是有人跟踪却被荆叔发觉,而荆叔为了摆脱跟踪的人消耗了不少内功,致使脚步声比往日要重些……”
蓝衣公子的声音很轻,说到后来更是越来越轻,几乎听不清了,荆先生一只手按在门板上,回身望着木制轮椅上的蓝衣少年,他斯文俊秀的面容恬淡安适,似乎已经入睡了。荆先生面露崇敬地望着蓝衣少年,目光中还带着几分慈爱。他想,公子总是能注意到他人容易忽略的细节,并且做出合理准确的推断,而且虽然他腿脚不便、左眼失明而又不会武功,但是他的听觉却十分灵敏,如果公子不是身有残疾,一定比现在更加优秀。
荆先生想到蓝衣少年早年受到的种种苦难,心里不由地一酸,随后转身轻轻地推开屋门,轻轻地迈出屋子,又回身轻轻地合上了门。蓝衣少年仍旧安静地靠着椅背,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看样子是真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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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兰跟着前面的三道身影,一直追出好远,由于内功消耗过快,渐渐地体力不支了。她一边施展轻功,追着前面的身影,一边大口喘着气,呼出的热气不断地在空中形成一道道白柱。此时,雪已经停了。
令白兰感到万分奇怪的是,开始的时候她明明看到两道白色的身影追着那道黑色的残影飞速而去,但是追着追着,似乎只剩下了一道白影,另一人不知去了哪里。开始她还以为是在银装素裹的背景下,身着白衣的人不容易被发觉所致,但是后来她一边追一边仔细看,却发现的确是少了一人。这让她纳罕不已。
不一会儿,白兰的内功便耗尽了,丹田内一片空虚,再也提不起内力了,她气喘吁吁地落在一个屋顶上,干脆坐在上面歇息,然后远远地望着那一黑一白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了。她摇头感叹不已,这三人的武功内力都高出她太多,她要是能追上才怪。再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这里离齐王府已经很远了。
一身白衣的洛沉碧一路追着那带着斗笠的黑衣人而去,眼看从内城追到外城,马上就要到外城的城墙处了,他不由地奇怪不已,明明同容卿说好的,他追着那黑衣人,逼得他不得不按照他和容卿设计好的路线走,而容卿则走近道在前方拦截,这样两人就能抓住此人,可是都这么久了,容卿为何迟迟不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