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节那天,亦菱同容卿一道回到齐王府后,便吩咐王叔差人将荆先生厚葬了,随后她便把自己关在了恋雨轩的屋子内。
正是朔城一年之中雨水最多的日子,几乎每天晌午过后都要下上一场暴雨,雨下的时间不长,但却很急,噼里啪啦地打在窗子上,让人没来由得感到烦闷。
亦菱独自一人,坐在恋雨轩外间的围椅上,一面听着窗外噼里啪啦地大雨声,一面思索着有关幽冥鬼域和荆先生的事。
荆先生被毒杀的现场,留下了奇怪的水渍,如果那水渍真的是木制轮椅留下的,那么坐在木制轮椅上的人又是谁呢?难道真的是本应远在千里之外的幽梦公子?如果真的是那位幽梦公子,他为何要在自己行动如此不便的情况下,不远千里地亲自赶来,亲手毒杀了荆先生呢?幽梦公子同荆先生之间又有怎样的联系?
亦菱拧着眉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除了幽梦公子和荆先生都是云国商都人士这一点之外,她再也想不到其他任何的共同点了。
等等……上一次她率人大闹冯府的时候,她和容卿、洛沉碧找到了冯府内那座无名的院落,那座院落内正房的门和通往两边卧房内室的门都没有门槛,而且书架上的书也都放置在下面几层,按照容卿的分析,这一切奇怪之处皆是为了屋内所居之人方便行事。
什么样的人需要没有门槛的房间?什么样的人只能够到书架最下面几层的书?
答案很明显。
她当时就想到了幽梦公子。
确切地说是一位坐着木制轮椅的人。
而她曾经派濯玉宫女弟子们跟踪过荆先生,荆先生当时暗中潜入了冯府,定然就是去见那位住在那幽静的无名院落中的人去了。现在仔细想来,住在冯府那幽静院落中的人同毒杀荆先生的人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坐着木制轮椅、行动不便的人。
那么这个人会是幽梦公子么?
亦菱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她从前去云国商都的时候,偶然间见过幽梦公子一面,而且她当时还扣住过他的脉门,那样病弱的一个人,不能站立。还有一只眼睛失明,能活着喘气儿在她看来就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大老远地来到朔城?而且当时在冯府的时候,还是朔城的寒冬时节。北国的寒冬,那么严寒的天气,她这个身怀武功之人都觉得冷,更何况是那位公子呢?
亦菱摇了摇头,觉得这位坐着木制轮椅的人,定然是另有其人。
再说她率领众人大闹冯府的前一天夜里,她曾经同静儿她们一道查探过冯府,静儿被形状诡异的暗器击伤,而那种暗器正是幽冥鬼域所用的!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那位之前住在幽静院落中的由幽冥鬼域高手保护着的坐着木制轮椅的人。就是自己之前一直想要顺着荆先生这条线去探查的那位幕后之人。这么一来,花重金收买幽冥鬼域的杀手刺杀她的冯太尉,还有前来试探她的身为幽冥鬼域中人的荆先生,还有那位神秘的幕后之人,这三个人就联系在了一起。
亦菱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整件事情总算有点眉目了。
不过事情还有两处疑点,其一,既然那幕后之人已经派了荆先生试探自己,并且屡次派幽冥鬼域的人来同自己交手,那他为何还要放任冯太尉派幽冥鬼域的杀手来刺杀她呢?这不是前后矛盾么?其二,按照方才的分析。那位行动不便、坐着木制轮椅的幕后之人,极有可能就是毒杀了荆先生的凶手,他为何要这么做?
亦菱猛地又记起不久前莫凉来朔城时带给她的消息,幽梦公子竟然同幽冥鬼域的人有联系,而且按照莫凉调查的情况来看,幽梦公子甚至可以命令幽冥鬼域的人。甚至有权利派遣调度幽冥鬼域的杀手,如此说来,难道那位神秘的幽梦公子也是幽冥鬼域的人?这样一来,幽梦公子同荆先生皆是幽冥鬼域中人,他们会不会认识彼此?莫非毒杀荆先生的人真的就是幽梦公子?可是她方才明明否定了这一可能啊。这根本就说不通啊……
亦菱越想越觉得乱,只觉得荆先生、冯太尉、幽冥鬼域、那位幕后之人还有神秘的幽梦公子他们之间的联系错综复杂,乱成一团,理都理不顺。
转头见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她站起身,打算去书房,拿出莫凉给她的那几张资料,再好好地看一看。
亦菱独自一人来到书房,合上书房门,来到书桌后,俯下身子,伸手摸到机关,打开了暗格。
暗格的盖子弹开的瞬间,亦菱登时怔在了当场!
上次她亲手放在暗格之中的,放在所有物品最上面的几张纸,竟统统不翼而飞了!
亦菱震惊地盯着暗格内的物事,半晌后,她伸手将暗格内的所有东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那几张纸,同时她发现上一次容卿和洛沉碧替她还原的那几张机关图纸竟然也一并失踪了!真是咄咄怪事!她明明记得自己当时亲手将那几张机关图纸放在了母皇写给父王的那些信件之上了,后来她又亲手将莫凉交给她的那几张记录着重要信息的纸张放在图纸上面了,怎么就都不见了呢?
亦菱坐在地上,拧起了眉……东西的的确确不见了,这说明有一位除了她之外的人将它们拿走了,除了自己,她知道容卿和洛沉碧二人也知道这书桌之下有一个暗格,但是那失踪的图纸就是他们两人亲笔所绘,他们没有必要专程来将那图纸拿走,所以不可能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人拿走的,那么会是谁呢?
这府内知道这里有暗格的,极有可能是过去侍奉父王的旧仆,也就是现在还在王府内的老人,而且能接近父王的定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旧仆。
她想到了那个隐藏在王府的内应。
亦菱怔怔地坐在地上,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