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准噗嗤笑了:&ldo;私生活,&rdo;他挑衅地翘起二郎腿:&ldo;你指性?&rdo;
&ldo;对,&rdo;方炽推了推眼镜:&ldo;风流韵事。&rdo;
高准沉下脸,有股冷若冰霜的劲儿:&ldo;第一次……&rdo;他嘴唇开阖,是有些话在唇边嚼,嚼透了才吐出来:&ldo;是个医生,和你一样,戴眼镜,&rdo;他麻木地回想那天,抱住肩膀,觉得有些冷:&ldo;我们去酒店,他很喜欢舔我……&rdo;
方炽机械地记,一笔深一笔浅:&ldo;你觉得快活吗?&rdo;
&ldo;快活,&rdo;高准想都不想:&ldo;怎么不快活,我们不停地做爱,整整一夜。&rdo;
方炽没有抬头:&ldo;那你联想到你的创伤经历了吗?&rdo;
高准摇头:&ldo;那天晚上我才知道,有什么可创伤的,不过是屁股让男人插了,难道还像贞洁烈女一样去寻死觅活。&rdo;
他用的不是问句,更像某种催眠式的自我说服,方炽注意到,他的眼神放空了:&ldo;后来呢,你沉迷在这种生活里?&rdo;
&ldo;各种男人,&rdo;高准轻笑,二郎腿却放下来,姿势有些瑟缩:&ldo;醉生梦死……&rdo;
这个微妙时候,方炽精准地插进去:&ldo;包括jitn?&rdo;
高准抖了一下,茫然看向他,方炽的脸那么苍白,却带着灼人的温度,让他发觉自己似乎走丢了好久,泪水一下子涌出来,他赶忙捂住眼睛:&ldo;在酒吧偶然碰上的……&rdo;他逞强地诉说:&ldo;他很会玩,在苏黎世学坏了……&rdo;
方炽放下纸笔,想抚摸他,又不敢:&ldo;别再过这种日子了,别再和那些男人纠缠。&rdo;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高准胡乱擦抹:&ldo;总要有个人的……&rdo;
&ldo;那个人呢,&rdo;方炽稍微触碰他的手臂,然后把他往怀里揽:&ldo;你们认识多久了?&rdo;
高准咬着牙不说话,方炽温柔地哄:&ldo;他对你很好吗?&rdo;
执拗地,高准从他怀里挣脱,方炽像个死要面子的妒夫,刨根问底:&ldo;你们在哪儿认识的,在那些……酒吧?&rdo;
&ldo;认识很久了,比你还久,&rdo;高准粲然笑了,泪水纵横看着他,因为心虚,下巴翘得老高:&ldo;停车场,一个午夜,在那辆卡宴上。&rdo;
方炽没听明白,大概十几秒,他反应过来,眼睛撑圆了,不敢置信地盯着高准,高准像被人扒光了衣服,头顶的白炽灯仿佛亮了百倍千倍,恶意地曝光他、刺伤他,他准备好了承受,承受方炽的责备,抑或是鄙夷,方炽浑身发抖,以至于金属椅子都在&ldo;咔嗒&rdo;作响,高准认了命地等待,可方炽只是愤愤然摘下眼镜,扭过头,用手背揩眼泪,揩了几次都揩不净,他努力压抑了,最终还是摇晃着肩膀痛哭起来。
这比毫不留情的咒骂还让高准心碎,他一下子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方炽背对着他抽动,他颤颤地,尝试抱住那片消瘦的脊背,想用整个胸膛去温暖,可悲伤似乎是会传染,他啜泣得比方炽还厉害。
&ldo;对不起……&rdo;他说,几乎同时,方炽也这样说,两人异口同声。
他们紧贴着,茫茫然,随波逐流在无边的苦海,往日那些刹那心动,那些试探和暧昧,那些爱那些恨,走马灯一样闪过,直到方炽推开他,站起来,捂着脸走进洗手间。
高准半伏在椅子上,泪眼模糊地追着那个背影,在洗手台前,轻轻拍着水花,高准猛然有一种贪婪的念头,就是想在一起,和他在一起。
&ldo;你走吧,&rdo;方炽却说,伴着冬日冰冷的水声:&ldo;治疗结束了。&rdo;
高准僵住,脸孔委屈地抽动,可方炽看不见,正因为看不见,高准可以侥幸假装,装得风流成性:&ldo;临走,不跟我睡一次吗?&rdo;
方炽拧上水龙头,没答话,高准的心空了,点了好几次才点燃一根烟,踉跄着起身,走到窗边,戚戚然看着窗外热闹的人流,背后方炽走出来,在几步外停下:&ldo;离开他,别作践自己。&rdo;
高准笑了,就当最后留个念想吧,他想,静静抽了阵烟,转过身,用一种千疮百孔了的傲慢,挑逗地看向方炽:&ldo;你不跟我睡,又不让我跟别人睡,你想怎么样。&rdo;
高准掏钥匙开门,已经半夜了,结果屋里亮着灯,邹运坐在破沙发上,烟灰缸里满满一缸烟头:&ldo;回来啦。&rdo;他站起来,揉了揉眼睛,想得不行又躲避着,小心瞄了高准一眼。
高准擦过他,要去拉墙角的箱子,邹运淡淡地问:&ldo;睡过了?&rdo;
高准停下来,回头看着他,邹运低下头:&ldo;睡就睡了吧,饿不,饺子我保温了。&rdo;
高准叹一口气:&ldo;我是回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