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顿,她又对潮生说道:
&ldo;你下去准备准备,要做新郎倌的人了,总不能随便。&rdo;
潮生突然觉得可笑。自己的婚事真是除&ldo;随便&rdo;二字,再找不出形容词了。
就要成亲了,就这样吧!很多事都过去了,过去了……
潮生一回倚庐,小厮们便忙将诸多行头、衣服伺候潮生换上。
潮生见下人忙里忙外,便挥退所有仆厮,看着自己一身簇新的红蟒袍,笑容挤不出一丝。人说人生四大乐事,其中之一便是所谓洞房春暖之乐,但是自己却连一丁点的喜悦也提不上来。
潮生不由苦笑。这婚事可是自己&ldo;争&rdo;来的,能怪谁?
成全吧!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感情,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子,强求何用。
就算一开始芊茴对己无意,现下应该不同了吧,她应该会记得曾有一个男子为她与兄长交换,代娶原本该是兄长妻子的女人为妻。
潮生知道在自己看似宽容的行止中,其实包含着连自己都说不上来的私心。
说穿了,他是希望芊茴能记得他一辈子。他们的姻缘是他一手促成,所以他们的幸福中,永远都有他的影子,他并没输。转念至此,潮生嘴边的苦笑凝成一抹诡谲的欢愉。
感情哪来绝对的无私呢,尤其是男女之情。一抹淡淡的调笑打散原来酿在心中的奇异情绪。
&ldo;二哥,你后悔了吗?&rdo;
潮生斜侧身子端视来人,就见然生颐长的身形倚靠门扉,挂在嘴角的是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潮生懒得搭理他,转身到桌上拿红绣花。
&ldo;我是错过了什么吗?&rdo;然生一面说,已然移步到椅子前坐下。
潮生俊眉一挑,侧瞟然生一眼,不以为然的道:
&ldo;你想说什么就明说,不要同我打哑谜,现下我没心思陪你嗑牙。&rdo;
然生嘴边的笑意更浓了,他摇首轻叹。
&ldo;真是冤了我!咱们凭心而论,是谁同谁打哑谜呢?&rdo;
潮生反诘道:&ldo;你的话是什么意思?&rdo;
&ldo;我的意思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rdo;然生呵呵一笑。
&ldo;你既然已经有底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来套我的话呢?&rdo;
&ldo;你终于说出来了。你为什么要让大哥带走芊姐?&rdo;然生收了笑,取而代之的是狐疑的神气。
潮生没有马上开口,他背过身去,垂眼低语:
&ldo;你真没想到吗?我成全大哥的情,条件是要得到织造的承袭权,娶妻就是代价。&rdo;
喜乐声由远处阵阵传来,看来陆府花轿就要到了。
然生没再多语,转身就要离开,他在踏出门槛时留下一句:
&ldo;这君子一角,可真难演啊!&rdo;
然生的话迥荡在空气中,如一阵风般萦绕潮生心头,怎么也挥不去。
&ldo;程潮生,你注定一世孤独……&rdo;
立于正厅正位的潮生,眼光空茫的停在礼堂正中贴着的&ldo;喜&rdo;字。
程府正厅装点得花团锦簇,悬灯结彩,斗大的红薯字两边,挂悬着礼部尚书亲笔所书的贺联,右为&ldo;佳儿佳妇&rdo;,左为&ldo;琴瑟合鸣&rdo;。
酉时一刻,吉时已届,喜炮连呜声响,众贺客云集大厅。因为婚事是在程老爷百日之内,所以请来的贺客若非至亲,便是些较重要的人物,此乃是出于潮生的意思。
礼赞生朗声赞礼,随着丝竹声响,众人的目光都移到厅门,眼睛俱是一亮,只见一位身穿绛红罗衫的娉婷丽人扶着一身大红锦袍、头覆凤冠霞被、面罩红绸缎的新嫁娘缓缓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