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除了一切挂虑、束缚、顾忌、敌意,忘记身份。如春风拂过,大雪初融,是这样的感动。青壮的男人,因为&ldo;药&rdo;吗?抑或是别的一些东西?恍恍惚惚,非常迷醉。‐‐回到最初所遇。他把手伸出来,她抓住,放在她那神秘的,左边的辱房上,隔着一重丝。
芳子只觉天地净化,原始的感触。
忽然她像个母亲呢。
云开沉沉睡去了。
像个母亲,把叛逆的婴儿哄回来。他是她身上的肉。
她那么地恨他只因他先恨她。
绷紧的脸,祥和起来。她杀尽所有的人都不会杀他!
若一辈子空空荡荡地过了,也有过这样的一夜。
芳子凝视他,轻抚他的脸,堂正横蛮的脸。
她低唤着:
&ldo;阿福!&rdo;
琴师用时凄怨时沉吟的日语,随着三味线的乐韵,轻唱着古老的故事。不知道什么故事,一定是历史。一定是千百年的前尘:
三千世界,
众生被武。
花魂成灰,
白骨化雾。
河水自流,
红叶乱舞。
‐‐直至电话铃声响了。
她自一个迷离境界中惊醒。
梦醒了。异国的语音,日本人手上。
芳子回到残酷的现实中。
第七章
天津日租界的&ldo;幸鹤&rdo;,是唯一的河豚料理店。
店主有割烹河豚二十五年的经验。他来中国,只做日本人生意。也是全天津最贵的馆子。店前悬了两个把鳃鼓得圆圆的河豚灯笼。
宇野骏吉今儿晚上把它包下来,因为来了肥美的河豚,当下他宴请了劳子。
她有点愕然。
他&ldo;找&rdo;她,有什么事?‐‐是云开的事吗?得好生应付呢。
河豚的鳍在炭火上烤得半焦,炯入烫好的清酒中,微黄半热,一阵腥香,味道很怪。
芳子举杯。
&ldo;干爹!&rdo;
宇野骏吉拧了她一把:
&ldo;你瘦了。&rdo;
她有点怨:
&ldo;如果是常常见面的话,胖瘦不那么轻易发觉的。&rdo;
他把一着带刺的鱼皮挟进口中,一边咀嚼,一边望定她,轻描淡写:
&ldo;听说你把一个革命分子带走了。&rdo;
芳子便道:
&ldo;他在东兴楼闹事,让我难下台,我一定得亲自审问。&rdo;
她给他倒酒,也给自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