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怎么了?”元月仿若未闻,道出胸中疑惑。
碧春支吾几回,到最后直接没了声。
一个念头渐渐浮出水面。
“……是不是因为我?”她紧盯着碧春闪烁的双目,“陛下又拿人开刀了?”
碧春默然。
元月深吸一口气,道:“去请陛下来,就说我有重要的话告诉他,刻不容缓。”
碧春杵了半晌,耷拉着头快步走开。
少顷,一阵交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元月回头对着镜中那副苍白却毅然的面容微微一笑,随即起立相迎。
恭迎之语未及出口,脚下的触感却已然由坚硬的地板变为了松软的被褥。
“躺好。”
带着余温的锦被将锁骨以下的身躯紧紧包裹住,只剩一张不甚好看的脸暴露在外,去接受高处那道视线的审视、打量。
“陛下,”元月偏过半边脸来,“腹中孩子的死,责任在我,不干他人的事。”
她略略停顿一下,接着说:“一日两次的安胎药,是我背着人偷偷吐了去……我讨厌它。这几个月来,我没有一日不想把它弄掉,但素云她们看我看得太紧了,我没机会下手,只好咬牙忍耐着,并装出真心实意疼爱它的模样,让你,让素云她们对我放心。”
“终于,我逮到了机会。不过我没料到在我打算动手时,肚子突然剧痛无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时我开心极了,甚至忘却了刺骨的疼痛,因为我知道,我的目的快要达成了。果不其然,它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话音落地,心中畅快而轻松。
“你……再说一遍?”面前之人的神情,巧妙地分成两半,一半是庆幸,一半是错愕。
她漠然一笑:“孽根已除,你再也别想绊住我了。”
那半庆幸悄然褪去,那半错愕亦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质疑。
“孽根?你称我们的孩子为‘孽根’?”
元月又一笑:“不错。强行把我和你拴在一块儿的,不是‘孽根’是什么?”
话出口的刹那,心口一阵钝痛,她死死咬住舌尖,直咬流血才勉强没表现出异样来。
射出去的目光猝不及防坠入一汪冷泉。
“元月,我的心,就那么不值钱么?”
元月不由一怔,相识十年,还是头一次在杜阙口中听见“元月”二字,当真稀奇。
“你的心值不值钱,为何要我来去衡量?”她挂着浅笑,安然注视着那对黑眸,“你硬把你的情加诸于我,却不容我拒绝……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这一刻,愤怒盖过了一切,她无所畏惧:“你再三指责旁人伤害我,可你知不知道,让我遍体鳞伤的人,是你,是你杜阙!”
嘲讽澎湃而起,淹没了怒火。
“看在你我过往交情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事吧。”她莞尔,“如果没有一次又一次的欺骗、逼迫,你根本不用想方设法困住我,因为我心甘情愿与你相伴,也心甘情愿将这颗真心给你。杜阙,是你亲手将我推开的。”
回京的这段日子里,她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
在青州时,为何能狠心与公孙冀一刀两断?
当杜阙满怀欣喜道出为腹中孩子所起之名时,为何心中会有不忍?
当将腹中骨肉冠上“孽根”之名时,为何会心痛难忍?
答案,不言而喻。
九分之恨,一分之爱,便是她对杜阙的情意。
“言归正传。它的死,系我一手促成的,你要恨,也该恨我,别牵连无辜之人。”最后一个音节脱口时,微弯的唇线趋于平直。
视线中,杜阙的嘴唇张张合合着,却没有一点动静,然后,他那俊美容颜逐渐逼近,不断放大,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