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是没有沉睡的时候的。
早晨人们埋头匆匆,啃着简单的早餐算着点挤进公交地铁站。之后就开始各自忙碌,偶尔碰面也就是象征性点点头,寒暄几句无营养的话就此别过。走个形式而已,算是对同种物类的一种礼仪。而当夜幕降临,城市的灯光亮起,才真的是灵与肉,身与心的碰撞融合的开始。灰白广阔的马路被一排排路灯夹着,惨白惨白的,像是个年老色衰的妓女为了抓住虚渺的青春,而对着镜子进行好一番浓妆艳抹。鼎沸的音乐炸裂耳膜,舞池里磨挤的躯体在炫彩迷离的灯光下,化成了一个个彩色的肉块。
DT是这座城市最大的酒吧。来这玩的不是富二代就是些大企业的商人老总,偶尔也会有穷苦人为了一睹奢靡人间,捂着荷包走进来。门口的服务生均穿着改良过的燕尾服,少了一些贵气,多了一些板硬的绅士风度。无论来的人是满目春风开着豪车左拥右抱,还是一脸愁容拎着公文包下班后想着来麻痹自己,服务生都会给予他们同等的对待。程序化的鞠躬,微笑说着欢迎语,复制粘贴一样。
推开玻璃门,就立刻有人引着你去舞池或包间。过道墙上裱着的都是DT老板的一些珍藏,即使不是内行,也能一眼看出它们的价值不菲。曾经有人动了歪心思,想要趁机偷梁换柱,结果还没出门口,就被几个穿着西服套装,身材魁梧的工作人员给抓住带走了。之后也没人再见过他,一开始还议论着是不是被灭口了,后来日子长了,也不见有人提便被淡忘。这里也可以说也是一个昂贵方便的中介所,酒肉相伴,极乐世界。不少人在这里谈生意,聊合作,签合同。人多了难免会污生些脏勾当,然而那些违法行贿拐卖的出去没多久,就被抓了。传闻说是有人匿名上交了一些证据录像带。一级的服务和酒水,只要有钱几乎没有什么要求不能满足。卖酒女郎们大多身材火辣,前凸后翘,细腰长腿。扭着臀端着托盘穿梭在那些企业老总高官间。身上的炸褶短裙很短,行走间,若隐若现,勾的人心只痒痒。然而纵使有人色欲熏心,也绝不敢趁机揩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能在心里臆想窥视。
鱼龙混杂,也有人酗酒闹事,对此DT的员工向来不管,哪怕流血动刀了,他们也不会表现出半点惊慌失措,仍能带着最完美标准的微笑,礼貌询问客人的需求。当然这些的前提是那些闹事的人能够不损害这里的任何物件,哪怕是一个盘子一个玻璃杯,若是不小心碰坏了,就立刻会有人出动制止,并且要求你三倍赔偿。所有的陈设装置大多是国外进口,有的还专门请了有名的设计师来协助制造。不谈那些材料费,可能一个小酒盏的背后的人力投入,都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如同舞池中央伫立的镂空建筑一样,来这的人踏入金灿灿世界的同时也心甘情愿地进了一具囚笼。
顾笙面无表情,端着酒杯,冷冷看了眼那个大大的牢笼方台,讽刺地笑了笑。吧台边的灯光柔柔的从头顶洒下来,衬得他的皮肤更为白皙,甚至有些病态。一双眼睛顾盼神飞,狭长而又尖利。闭着时如青瓷上的一道裂纹,睁开时是月色深林里幽幽泛着冷光的湖泊。
“美”是多数人见到顾笙的第一印象。即使他的眼神充满厌恶鄙夷,美也会让人自发地把这从心底里当成是垂怜。被美人看一眼,是荣幸。
“真美,好美。”脑中一闪而过一张熟悉的面孔:,恶魔的低语轻轻回响:“肖肖,你真的好美。”
“去他妈的美!”顾笙咒骂了一声,捏着杯颈的手指稍稍用力,随后仰头将里面闪着梦幻光泽的蓝色液体一饮而尽。辛辣味磨着他的口腔,在喉管爆开。顾笙被刺激地受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一边的调酒师,早就注意到了他,总有意无意往这边瞥。她看顾笙的样子很是难受,想要上前慰问几句。却被两个穿着黑色西服套装的男人给拦了下来。不得已,又讪讪退了回去。
“小帅哥,一个人吗?”
甜到发腻的声音不由让顾笙感到一阵恶心。他按耐着体内那股排斥,迷迷蒙蒙抬起了头。很显然对方被他的容貌惊艳到了。手指不经意地把胸衣往下扯了扯后,身子便凑了过来,沟壑深深,很是诱人。
“告诉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顾笙冷冷看着眼前这个自来熟的女人,发现对方的眼神在有意无意地打量自己,最终停在了他食指的戒指上。贪婪窃喜刹那间溢出,又匆忙被压下。
“呵~”他在心里冷笑。旋即一扯将人拉坐在自己腿上。
“哎呀,你好坏哦~”力道并不轻柔,大胸女勉勉强强才维持住身体平衡,没有那么狼狈。她一边嗲声假意嗔怪,一边挺起身前的傲人往顾笙身上蹭了蹭。
旁边两个保镖远远看着,只要不是过分的举动,他们都无权插手,毕竟那女的是这里的客人而不是员工。顾笙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垂下头,声音蛊惑而性感:
“姐姐搭讪我,是想被我上?”
上扬的尾音,赤裸裸的贬低与嘲讽,但不知是被美色迷住,还是放不下眼前人那一身定制名牌。大胸女虽感觉自己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但还是假做害羞样,手指攀上了少年的肩,对着他的耳朵呵气。耳蜗处温热的酥麻感和那廉价的香水味让顾笙一阵犯呕,但他面上仍是一副慵懒随意样,手臂收紧揽着她,向着舞池中央走去。要说DT有什么标志性存在,当属这个外形酷似牢笼由冰冷金属搭成的庞然大物。栏杆根根直竖,外面的人看里面的人就像在看囚犯猎物,端生了股凌虐猎奇感。而里面的人看外面的人就像在看蝼蚁蠕虫,身处金碧辉煌,总会莫名有些高人一等的放纵与优越。
服务生替顾笙打开金属门。他走了进去,明显感受到有两人紧跟了上来。顾笙对着身后不屑地笑了笑,嘲讽地话语出口就被嘈杂淹没:“还真是寸步不离。”
和吧台的氛围不同,这里仿若是乱魔起舞的派对宫殿。无论男女都甩着头,蹦啊跳的,活像是被注射了兴奋剂的发条玩偶。两人刚站定,就立刻就有人注意到了顾笙。大胸女感受到周围觊觎的目光,假装被撞到,啊呦一声就往少年身上贴。胸口的软肉被挤压地晃眼。
“对不起,人太多了~”
女人媚眼如丝嘴上说着抱歉,实际上一只手正顺着自己背脊往上探。顾笙冷哼一声,慢慢低头,两人的距离慢慢缩进,逐渐呼吸都交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