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幽尘在他的注视下也冷静了下来,从那种难得的愤怒中摆脱了出来。一位举止得体的太子妃,一位贤良淑德的太子妃,却在自己最爱的男人面前露出了这样极其恶劣极其让人出乎意料的一面。只能说这十几年的名义夫妻,早已成了孔幽尘无法拜托的某种精神需要与支柱,而这种精神支柱忽然在一霎那成为了镜花水月之后,总是像孔幽尘这般心机深沉之人也难以承受。
十几年的夫妻,虽说没有同床共枕,但也早已彼此相熟。对视中,孔幽尘在齐啸天的目光中看出了几许失望,几许难过,几许无奈,还有一丝……解脱。这所有的情绪交杂在一起,让这位铁铮铮硬汉的心境竟变得如此复杂起来。
&ot;现在之所以将这个秘密告诉我是有原因的,他想替你洗刷清白。二姐姐她们死后的第二天晚上,我跟他说起对你的怀疑,可是,他怎么都不肯相信你会做出那种事情。他说自打你嫁进顺王府,一直都在尽心尽力的做一个好网费,他说你贤良淑德,温柔善良,又很会持家,是他的好妻子。那日如果不是我坚持己见,他是不会说的。对于姐姐你,他除了信任还是信任。&ot;谢雨菲在一侧不紧不慢的插了一嘴。
听到这话,孔幽尘的面部线条渐渐柔和了起来,眼神却不由自主的飘向了远方,似乎飘到了她刚进王府,二人相敬如冰互无异心的那些十日。&ot;是啊,这些年来,我们两个一直都是相互信任相互携扶的。可惜……&ot;
&ot;可惜,你却辜负了殿下对你的信任。&ot;谢雨菲满是惋惜的接口说道。
&ot;可惜的是后来你来了,如果没有你,相信那种日子永远都不会改变。&ot;
&ot;难道这就是你要杀死我跟越儿的理由?&ot;谢雨菲平静的问道。
&ot;再说一遍,我没有杀你们母子。五妹妹,我看你这分明是要屈打成招硬逼我认啊!&ot;她斜了谢雨菲一眼,嘲讽的冷哼了一声。
&ot;逼没逼你一会儿才知道。&ot;对于她的否认,早已在谢雨菲的意料之中。
孔幽尘一头扑到在老太后的面前,哭泣着道:&ot;皇祖母,福欢,儿臣求你们做主。他们遇刺的当日儿臣身在空腹,从未离开过。这些日子王府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儿臣的身体也一直不好,所以初一那天而陈便沐浴净身在佛堂内诵经祈福,连门都未曾出过。这件事,陈妈和孔府上下两百多口人都可以为儿臣作证。皇祖母,您是最了解孙儿的,孙儿诵经的时候从来都是不许任何人打扰的。&ot;
谢雨菲的目光始终随着孔幽尘的动而动,她冷眼看着这个比现代影后还会演习的女人,严重的笑意却越来越浓。那笑意还夹着一丝嘲讽。
&ot;问题就处在你的诵经祈福上,你在佛堂里整整呆了八个时辰,这期间没有一个人进来过,更没有人见过你对吧?因为那时候你正藏在天兆寺的房梁上呢。你一位你藏的很严实,岂不知那只羊脂色的细瓷茶壶讲你的身影照了个清清楚楚。你从梁上撒那些迷幻药时,我同越儿早已屏住了呼吸。所以,当时真正被你迷昏的只有燕儿一个人。还有,那日你袭击我们母子时被越儿用毒针刺伤了手掌,大腿也被越儿用匕首刺伤了。&ot;
孔幽尘闻言轻蔑的一笑,毫不犹豫的伸出了自己的双手,眯着眼睛笑着说道:&ot;我的确无法证明我一直呆在佛堂里。但是这伤我却可以证明,我直接让你看看大腿和手掌有没有伤不就完了。哝,妹妹你可要看仔细了,省的到时候说我掖着藏着不给你看。&ot;
&ot;验伤就不必了,你既然这么大方的让我们看,自然是早已将伤痕处理的干干净净。我问过文师爷,寸余深的伤用上好的金创药在三天之内就可以医好,连疤痕都可以除得一干二净。我要说的是……你身上中的毒。&ot;谢雨菲看着泰然自若的孔幽尘不仅露出了笑意。
孔幽尘不怒反笑道:&ot;我中毒?妹妹你还真是不一般,居然连这种谎话都编的出来。既然你说我中了毒,大可让宫中的太医过来给我切脉,看看我体内是否有毒。如果太医不行,那就召神医袁博宕进宫诊脉好了。&ot;
&ot;毒,自然是早就清干净了,若是留到现在,你还焉能有命在。&ot;谢雨菲盯着她淡淡的嘲讽道。
孔幽尘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ot;你说我的身上有伤,那我就让你验伤,看不到伤疤你说我的伤已经用金创药医好了。你说我体内有毒,那我就同意让太医诊脉,可你又说我的毒已经清干净了。这也不行,那也部队的。妹妹,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都快被你搞糊涂了。&ot;
&ot;真看不出姐姐的性子居然那么急,伤疤的事咱们一会儿再说,现在只说中毒一事。越儿那天用的毒针和匕首都是喂过毒的,毒针的解药里必须需要用一种叫龙葵的糙药。而要想解匕首上的毒,则需要另一种教白花蛇糙的糙药。这两种糙药虽说不是什么特别珍奇的药糙,但是因为用的很少,所以普通的药铺都没有卖。我派人查过京城所有的大小药房,诺大的京城只有三家老字号的大药房有卖这两种糙药。而我叫人将其他两家剩余的这两种糙药全部买了回来,唯独留下鸿运大药房我没有买。但是我却给了他们掌柜一百两银子,姐姐应该知道那一百两银子是买什么的吧?&ot;谢雨菲眨了一下眼睛,翘着嘴角道。
她一下子就猜到了谢雨菲那一百两银子是买什么用的。
是方子!
那一百两银子是用来买自己亲手开的那张方子。
孔幽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她原本就很白皙的面孔瞬间变得惨败,唯一不变的是她依旧挺得很直的腰身,和她坚挺的头颅。但是,她觉得自己的头颅此刻竟是那么沉重。
她的脸露出了挣扎之色。
孔幽尘不说话,但谢雨菲从她的脸色上已经知道她猜到自己要买的是什么了。
谢雨菲沉默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张写了字的纸,展开,然后平静的说道:&ot;你猜的没错,那一百两银子买的就是这张你亲手开的药方子。&ot;
齐天啸早已惊讶的将那张方子接了过来,纸上那娟秀的小楷子自己再梳洗不过,却不是孔幽尘的还会有谁的。
尽管早已隐约猜到了是她,但是亲眼目睹后他还是有些无法置信。他怔怔的望着孔幽尘好半天,然后嗓音干哑的道:&ot;原来…原来这一切真的都是你做的。&ot;
孔幽尘双眼开始浮现出一丝血色,身体也愤怒的颤抖了起来,&ot;你为什么不用烈性毒药?为什么不直接毒死我?&ot;
谢雨菲轻移莲步,袅袅娜娜的走到她跟前平静的看着她,缓缓说道:&ot;第一,烈性毒药的解药通常都是一些稀有药材,稍有不慎就会伤人性命。以你的医术根本救不了自己。第二,就算你能救自己,一个四岁的孩子身上竟然带着这么烈的毒药,你会不起疑心么?我可不像这些日子所做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不想杀人,只想揪出真凶将他绳之于法。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你也不例外。我不是执法者,你的命不是我的,所以我不能在那个时候毒死你。我以为,为了不让人知道,你会自己亲自来药铺,没想到姐姐真聪明,竟然派了一个不识字的婆子来抓药。&ot;
孔幽尘被这一席话击的信心全丧斗志皆无,她若有所思的僵跪在哪里纹丝不动。谢雨菲没有说错。自己虽然谨慎加小心,但百密终有一疏,自己还是着了这母子俩的道儿。
那日从佛堂出来,她身上的毒就已经开始发作了。为了不被人怀疑,她谎称自己旧病复发,为了以防万一,自己特意派了贴身奶妈柳妈去药铺。而柳妈不识字,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那张方子上的药是用来解毒的。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让这个女人逮到了自己的把柄。
&ot;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确定我就是凶手的?&ot;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孔幽尘像个泥胎木雕一般跪在那里,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
人之将死,所执着的,不外乎是人生经历当中最不可解的谜团,和导致自己一败涂地的原因。岁哦有塔桥庵依旧保持着自己原有的冷静。
&ot;从发现你已经不是石女,是一个真正的女人开始。&ot;谢雨菲自己夜游她至今未解的地方。所以,她也想听听孔幽尘的一些解释。
&ot;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不再是石女的?&ot;孔幽尘心中稍稍有了一丝愤怒。自己不了解她,她却知道了自己所有的秘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ot;还记得你上次生病我去探望你吧,当时你要换套衣服,陈妈正好出去准备茶水,是燕儿和我帮你拿的义乌。开柜子的时候我看到了放在最角落里的月事带。(古时候女人用棉花和布fèng制的厚厚的长方形布带,留着来月事的时候使用。)那个柜子是你的,里面放的东西自然也都是你的。姐姐可不要说陈妈的东西偶尔也会放到你的柜子里。&ot;谢雨菲说完这句话沉默而冷静的看着她,她在等她的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