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一枪带领二十几个匪徒,爬上高山,远离天眼口,向西而行。他对众绺说:&ldo;这上面他们上不来,只有等杨翠新走了,咱们再下山,还有喘气的机会。&rdo;他说完低下了头。众绺采来松子充饥。
杨翠新望着七十八具尸体,心情沉重,极度悲哀。杨永清走向爹爹,小声说:&ldo;爸爸,这回我是长了见识,我也打死了好几个匪徒。&rdo;杨翠新看到儿子脸上的黑灰道道,勉强露出了微笑。
白健魁来到杨翠新的面前,低沉地问道:&ldo;翠新,下一步怎么办?&rdo;
杨翠新说:&ldo;今晚休息一宿,轮流站岗,严加防犯,明儿个一大早撤军!拉上白杨两家的尸体,回去安排后事。让伙房弄些酒,沾上棉球,塞入死者的口中。&rdo;
白健魁接着问道:&ldo;那少一枪残匪怎么办?&rdo;
杨翠新满有把握地回道:&ldo;他等于死了,已被挫败,十年八年都起不来了,任他去吧!回去把咱们的死者安葬好,是大事。棺材我都派人打了,你不必为此操心。&rdo;
战事结束,杨翠新让刘氏三兄一起回杨屯,把他们养了起来。
八日后,杨翠新和白健魁带着队伍,各自回屯。杨屯的大人和小孩子们,男男女女老少爷们都出来欢迎自己的人马进屯,当看到车上拉着半冻不冻的尸体,都沉默不语。一些上了年岁的老人,边走边掀开了车上尸体裹着的褥单,他们用手摸着死者的脸,老泪纵横。但是,有十六具尸体,屯兵层层把守,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杨翠新让车停下来,刚想开口,人们不容分说,一起拥向拉尸的大车,去寻找自己的亲人。杨翠新看到村人这样,一时没了主意,也随着陷入难言的悲痛和痛苦之中。这死者当中有外姓氏三十一名,是他最不好交待的。那些找到自家死者的人哭天喊地,气不成声,悲痛欲绝。顿时,杨屯被嚷声,惊天动地的哭号声所笼罩,气氛实属悲哀已极,让人听了心里难过,凄然泪下,杨屯大有破碎之感。杨屯兵翻身下马,找到亲人好言相劝。那些死者的至亲根本不听,越哭越伤心,越哭越难过,劝说的人在人群中的声音显得微乎其微。有的人在哭的当中,那断断续续的话语开始往歪理上帖了。杨翠新听了不理他们,此时,他的心如铁钩挠了一般。有人开始大放噘词了:&ldo;都是那个杨翠新放好日子不过,非打什么屄仗,害死了这么多人,我的儿子还没娶媳妇呢!我的天那……是哪个挨千刀的在做大孽啊?&rdo;她这么一说又号啕大哭,使死者的亲人哀声共鸣,人们的哭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又有些人乘机骂起来,杨翠新都听到了,并不责怪他们。他高喊一声:&ldo;队伍集合!&rdo;
不多时,队伍集合完毕。杨翠新走到大家的面前,脸色庄重地说:&ldo;为死者鸣枪!我先鸣二十枪,然后大家每人鸣十枪。&rdo;杨翠新从腰间抽出一支二十响合子炮,举手把枪伸向天空,扣动了板击,一连串二十发子弹射了出去。随后,一百五十多人的枪口都指向了天空,一千五百多发子弹在杨屯的上空炸响,许多百姓捂起了耳朵。鸣枪是为死者致哀,然而对于百姓来说,他们还是头一遭听到百枪齐鸣。这一办法真灵,先前的那位最有谩骂力的妇女早已停止了哭声,被枪吓得跪地捂耳。枪声过后,杨屯已听不到哭声了。天刮起了风,人们仰望高空,看着那悠悠的白云在走。人们都似乎傻呆呆,空气在凝聚。
杨翠新走到悲伤的人群前,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ldo;这位大嫂骂得好,一切冲我来出出气,我心领不怨。但是,打仗没有不死人的。不打败少一枪,我们能有好日子过吗?眼下我们是失掉了亲人,可少一枪的人让我们打死了二百多人,这次重挫他部,很难与我们为敌了,我看他的绺队已废,十年八年也起不来了,这就是我们最大的胜利。没有这些英勇善战的杨屯人献出生命,我们有何胜战而谈。凡先前大家看到的三十一名烈士,我杨翠新付给每家一百块现大洋,以作抚恤金。今日打墓,明早起灵,下葬!&rdo;
有人说:&ldo;连料子都没撺,何谈起灵,下葬!&rdo;
杨翠新听了,说道:&ldo;到时候看吧!如果我做的对不起大家,大家骂我什么都可以。&rdo;
有人小声说:&ldo;把死人抬回去吧!杨家死了十六人,白屯死了三十一人。&rdo;大家听了,一会儿那话就传开了,他们没什么再说的了,都找人帮忙抬自家的死人。整个杨屯在忙活死人的事,偶尔,不知哪家又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
下午,暂休后的杨翠新集合屯兵去打墓穴,地没冻实,还算好刨。墓穴打在了与杨家祖坟茔相对的南荒地。
第二日,农历十一月十九五更时分,东县来了七十八挂大车,每挂车上拉着棺材,四十七挂来到杨屯,三十一挂去了白屯。全杨屯人在疲惫中被惊醒,都知道时辰已到,纷纷起来穿衣提鞋带帽。年轻力壮的抄起枪支,手拿肩杠出屋。谁知那棺材铺的老板想得周到,每付棺材的上面早已摽好了四支肩杠。肩杠由椴木而做,料子是上等的黄花松而撺,俗称&ldo;四五六&rdo;,上面由棕绳套牢,绳中穿着肩杠。杨翠新看了十分满意,他指挥人们将拉棺车带到死者家入敛。
杨翠新下令:&ldo;死者直接入棺车,到墓地再用人抬。路途远,人抬受不了,会压吐血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