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邵今日却不是专在等着赵枝枝的。
上回依靠那一窝子山鼠勉强脱身,想也知道以天医门狠辣的手段,不会仅仅溯到了源头便善罢甘休。所幸后院禁地与前山之间还有一座小丘相隔,魏邵每天满山门地绕着扫地,合理合情到小丘上除除杂草、捡捡落叶,也没人会在意。
这是一座空丘。
或许在三日前魏邵险些被发现的时候,并不是的。
只是天医门弟子在发现那窝山鼠过后,担心日后还会有类似动物搅扰祭祀,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连夜顺着山鼠做窝的路径,把沿路的生灵屠戮得一干二净。
寻常小山头见怪不怪的鸟鸣、兔蹿,眼下都离此处远远而去,若非盛夏里知了实在难粘干净,这座远望过去生机盎然的小山包,不知将会是一具怎样沉默而诡异的空壳。
魏邵心中有愧,只能常来这里打扫打扫,维护它不要日渐衰败下去。
“又见面了老伯。”
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过后,少女清冽的嗓音顺着山风打进耳道,魏邵猛然转头,果然看见那张令他日夜忧思、魂牵梦绕的面孔,一时连竹扫帚都有些握不稳。
赵枝枝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冲动,更无法解释她对魏邵天然的亲近心。那抹衣角似乎永远是个红线头,只要出现,必拉着她无意识地靠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到了人面前,倒也不好走了。
“老伯身板好硬朗,这么难爬的山路走起来也毫不喘气的样子。”
赵枝枝只是随口一句客套话,不想面前人的目光突然焦急起来,有些急切又惶恐地看向赵枝枝被树叶杂草剐蹭的有些混乱的衣角,“山路难走,圣女可有受伤?”
“啊?”赵枝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摆,不过是很轻的擦伤而已,疼痛感到现在都没传到脑中,想来是不必理会的小创口。
“没事……”赵枝枝本温和噙笑的嘴角倏然顿住,眼神缓缓落在魏邵手腕处,骤然凝重下来,“老伯,您听我说,不要动,别惊动它——”
魏邵早就感知到手腕上那越缠越紧的冰凉触感。
他年少时曾随母亲拜访苗地的一位姨娘,旅居三月,对那里的毒蛇毒草见识颇多,但眼下攀上他手腕的这一只……竟真不曾见过。
赵枝枝脸色发白却只能强装镇定。天医门虽药学基础薄弱,但因建派之地早年是瘴气沼泽,各种本地特产的毒物横行,有先人花了大力气分别记录在册,为保门中弟子在开荒采药之余不受伤害。
这只通体银蓝,腰缠粉紫斑点的奇蛇,正是记载中的毒中之毒——凡陀罗。
有药可解,但医书上只说了药性,却偏偏在药草外观配图上缺了一块!
赵枝枝强逼着自己冷静,她目光在四周逡巡着,却一寸一寸地冷下来,这里她从未来过,一时打眼看去花草树木几乎一模一样,哪里有半点解药草的踪迹!
可那蛇却已经从魏邵的手腕攀上了他小臂,正倚在臂弯处悠闲地吐着信子!
凡陀罗一遇猎物必不收手,当机立断,赵枝枝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还未来得及开口,却见魏邵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匕首,对着自己小臂垂直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