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蓁蓁下车之前,回头对她说:“安太太,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我的主意的。”
从傅嘉慕的车子上下来,她百感交集地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忽然间一丝阴霾又掩上了她的心头。路过一栋老旧的居民楼时,突然间从楼上兜头一桶冰水就浇了下来,幸好她走得快,否则那桶水就浇到了她的头上,不过她受到的惊吓可不小。她看到围观的人群中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拨开人群,往那道人影跑过的方向追去,可是她又怎么能追得上呢,而且刚才她只是匆匆一瞥,根本连那个人的长相也看不到。
她失魂落魄地往酒店的方向走去,途中还接到了傅天宇的电话,说是已经帮她找好房子了,还报给她一个很优惠的价格,她决定尽早搬到他隔壁去住,也好有个照应。她来到住的酒店,总是隐隐地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难道又是记者吗?不可能。那种感觉跟以前那个人在小巷子里跟踪自己的感受很像。等电梯的门一开,她迫不及待地就往里面冲。电梯里面只有一对情侣,男的用有些惊讶的眼神看着她。到了她所住的酒店房间,那条走廊便变得幽长而遥不可及,她的房间就在尽头,在她的房间对面有一个通往楼梯的后门。今天她无意间一瞟,发现有道黑影从门后面飘过。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手忙脚乱地从手袋里掏出门卡,慌乱中门卡却掉在了地上。她猫下腰捡起钥匙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往那后门瞄去,仿佛发现有一对眼睛正炯炯地盯着自己,她连忙将门卡插进槽中刷了一下,便推门进去了。
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她推门的时候走廊上的灯光照射了进来,她看到有一个影子映在对面的墙壁上,吓得尖叫起来,待缓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是她早上出门前在房间里挂着一件外套。
她将房间里的灯全部都打开了。想到那桶莫名快要浇到她身上的水,还有后门那个黑影子,心有余悸。她躺在床上,腰部被一个**的东西抵着,她摸到了摇控器,于是将电视机打开。
屏幕里那个长相端庄,嗓音甜润的女子正在播报新闻,她想起了戚姝的死,那个孩子也不知所踪。戚姝的案子也不知道查得怎么样了。这时门口响起了摁门铃的声音,她叫了一声是谁啊。但是门外的人却沉默了。她想了想,决定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探个究竟却发现从猫眼里往外看去,一个人影也没有。她刚想回到房里,那个女主持人已经说完了上一条新闻,正在播报下一条了。门铃又响了起来,一连响了好几遍。把她刚刚才缓和下来的心又吊了起来。是不是那个跟踪她的男人呢。
她屏住了呼吸,将手握在门把上,猛地将门拉开来,刚好让她看到一道人影从眼前经过,一下子她感觉到血液快要凝固了,那个人灵活至极,拉开后门就跑了下去。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那人影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那个男人穿了一件灰扑扑的夹克衫,头上带着一顶帽子,帽檐很宽,那个男人居然带了一个蜘蛛侠的面具。但是她只看清楚他的后影,只是笼统地觉得是个很瘦的男人。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当晚便决定从酒店搬回了娘家。
霍静音走进傅天宇的房间时,他站在她的背后登时将门给关上了,连走廊上的那一点微光也关在了门外。他从背后搂住了她,只有每次到了这种时刻,她才感觉到他手心的温暖。她转过身子,看他在黑暗中闪烁的眼睛,就像什么动物的眼睛一样,炯然有神。没等她看仔细,他的嘴唇就已经贴了过来。
只有激情消褪,傅天宇才会拉开床头的那盏灯,柔和的光线一下子充溢了整间房。她从来没有在事后可以躺在他的怀里,他每次都迫不及待地起身看着窗外的夜景。
她只有二十一岁,可是觉得自己的跟了他这几个月,心理年龄却已经老了十几年。说实话,跟傅天宇在一起很累,比她拍戏还要来得累,还要来得辛苦。傅天宇这个人深不可测,阴郁,鲜少对她吐露自己的心事。至少到目前为止,有绝大多数的时间他们除了在床上,没有太多交流的机会。有几次她很想跟他好好地聊聊天,可是他要么装作没听到,要么不吭声,聊着聊着,谈话就中断了。更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并不像他的女朋友,更多的是那种程度的伴侣。但是她又说不出口。
“你爱我吗?”她坐在床上痴痴地盯着他的背影。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他俨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回过身来的时候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爱吗?”她的声音微微地颤抖起来,不依不饶地追着他问,就像她在电影中所饰演的那种痴情的女子面对着男人苦苦地乞求那一点可怜的爱,从前她向来看不起这样的女人,可是只有自己面对了,才发现原来有种爱,有时也是无能为力的。
“不爱又怎么会在一起。”他的声音像往常一样,语调温和,却包含着一种不易接近的寒冷。
她知道这是个敷衍的答案,于是不甘心地说道:“可是我觉的不够,我想亲耳听到你说爱我,好不好?”
“爱。”他妥协了,嘴巴里硬冷地吐出这个字,窗外的夜景,远处的高楼大厦,看上去繁华一片,可是这片良景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她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是泪水却簌簌地落下。她霍静音的事业如日中天,竟然有男人全然没有把她当作一回事。如果她挥一挥手,外面有多少男人会追她,为了他,她把那些追求者都得罪光了。可是她居然还是一门心思地在他的身上。
“我走了。”她终于忍受不了,这四个月以来,第一次冲着他发起了脾气,匆匆地跳下床,从地上拾起自己的衣物,走入了浴室。
他听到从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也知道她躲在那里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可是他却有一种无可奈何,爱莫能助的感觉。他想起他们相识的那个晚上,平时他是不大关注娱乐明星的,但是那次在慈善舞会上,安子墨从他的手上将蓁蓁抢了过去,又把她硬塞给了自己。她的身上不知道是什么香水味,幽幽地直往他的鼻孔里钻,这种香水竟然令他有些心驰神荡了。事后才知道她搽的是什么**香水。两人跳了第一支舞,她的舞步很娴熟,与他搭配得天衣无缝。为了自己的腿,他做了多少的努力,人家学一个舞也许只需要一个月,他得花一年的功夫才能跟正常的人一样。她一点也没有怀疑原来自己是个有残废的人。那次舞会,他深受打击,原来安子墨跟蓁蓁暗地里已经在一起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追到蓁蓁,他是真心喜欢她的。可是她却是属于别的人了。霍静音也被刺激到了,两个同病相怜的人相约地去了酒吧喝酒。
天下最最容易发生的事,很俗套地发生在他们的身上,经过那一夜,他惊讶地发现原来她是第一次,两人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他们的背景差得太多,工作性质也完全不一样。后来他才知道她是一位明星,而且是正处于上升期的红星。他以为她越来越红的时候会跟自己分开,然而完全不是这样。他看得出来霍静音一心一意想做自己的女朋友,可是他要的女朋友却不是像她那种。
浴室的水声停止了,他转过身子去床头柜上拿那盒抽了一半的烟,从里面取出一根,叼在嘴上。在外人面前他几乎是不抽烟的,在她的面前却是肆无忌惮。
她穿戴整齐地走出来,即使是素面朝天,也有满身的星味,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魅力。这个女人天生是属于舞台的人。他点燃烟的时候,看到她素净的,不着脂粉的脸,眼部周围微微地肿着。
“我走了。”她的声音平平地滑了出来,带着颤音。
他刚刚才打开的打火机啪哒一下又阖上了,看到她即将消失在门口的时候,三步两脚地走过去抱住了她。
她的身子难以察觉地颤栗了一下,跟他认识了这么久,仿佛他从来没有这样抱过自己。坚硬的外壳包裹着一颗火热的心,那壳碎了,又露出柔软的心来。她的手围在他的脖子上,泪水泉涌而出。她又一次心软了,明明下定决心想跟他分开,可是他只要一个细微的动作,一句带点温度的话,她就立刻可以原谅他。
那一晚,她留在了他的家里,是第一次。
清晨离开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带了一顶帽子,条纹衬衫里穿着他的白t,她声称没有衣服可换洗,他丢给她一件自己的t恤,她穿走了,心里暖洋洋的,她终于可以留住他的一样东西,白t洗得很干净,有太阳晒干后清新的味道。可是当她看到从电梯里走出的那个女人时,那种美好的心情一下子变得乌云密布。
蓁蓁也发现了她,当她经过霍静音时,礼貌性地朝她笑了一笑,却发现霍静音的脸色变得僵硬。蓁蓁收起笑容,从包里掏出钥匙,身后响起了霍静音的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里?”
蓁蓁已经打开了门,手上的行李箱也推了进去,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停下来说道:“我搬了家。”
“那你为什么要搬到这里?”霍静音严肃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她知道傅天宇对蓁蓁是有一丝好感的。这从慈善舞会上就看的出来。眼下他们住得这样近,成了邻居,那么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发展呢。
蓁蓁对于她的这个问题觉得难以回答。她打算走进去了。
然而霍静音却一个箭步冲到了她的面前,脸色苍白凝肃,眼睛迷茫而又凄凉。傅天宇才刚刚对自己好了一点,可是这个女人却又搬到了他的隔壁,她越想越不对劲。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觉得你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蓁蓁神色如常。霍静音的反应令她觉得有些奇怪。
“你随便什么地方都能搬,为什么要搬到这里?”霍静音一向任性惯了,只是在傅天宇的地方她才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蓁蓁决定不再跟她胡搅蛮缠下去,她走进房里,想不到霍静音也走了进来。
“你到底有什么居心,非要住在天宇的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