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蓝天上,燕儿成群结队往家飞的时候,沂铭的婚礼准备完毕,万事都妥妥的。要打仗了的风声一传出来,结婚的人陡然变多了,教堂里每日挤的比菜市场还热闹,有钱的没钱的都愿到教堂里举办婚礼,有钱的图个洋范,没钱的要个形式,因为找神父见证是不需要花钱的,然后再把一大堆亲戚朋友领到家里吃点喜糖,这婚就算结了。
谁也说不清这个现象因何而起,也许是大家发觉人生苦短,恨不得在短时间里抓紧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虽然沂铭的婚礼进入倒计时,贤瑛仍旧心急如焚,她盼望着他二人结婚后,辛静影的肚子能在他们去香港之前大起来,好让沂成若心里好受些,因为这次一别,下次还不知何时再见。
吴姨受贤瑛的指示,到教堂里和神父再确定下时间,却在大街上遇到了一位陌生人,是位年轻的孕妇。
“大婶,你好,麻烦打听下,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沂铭的人?”周念薇拦住吴姨问道。
吴姨诧异的打量起她,这位姑娘怎么会认识自家少爷,她二十多岁的年纪,衣着讲究,长的很漂亮,看肚子已有七八个月的孕期,身后跟着一个瘦小的男子,背着粗麻布包袱,唯唯诺诺的模样,像是孕妇的家佣。
见吴姨愣住不语,念薇补充道:“他家是做木材生意的,是个大户人家,他是那家的少爷,还有个妹妹叫沂凌菲,你认识吗?”
“你找他有事吗?”吴姨问。
听她的口气她是认识了,念薇笑道:“是的,我找他有些事情。这是我的丈夫,我们是从外地过来的,麻烦你告诉我他家在哪。”
这男的原来是她的丈夫,吴姨想也许是少爷在外地的朋友,来投奔他的。见这个孕妇被太阳晒的倦容满面,吴姨不敢怠慢,索性教堂也不去了,引着他们往家走。
“原来你就是沂家的人,真是太巧了,多亏遇到了你,不然我们不知该怎么办呢。”念薇走在吴姨身旁说着。
吴姨只顾往前走,平静的说:“没碰到我也没有关系,这一带没有几个不知道沂家的,还是很好打听的。”
“噢,是这样”,念薇低头摸了摸肚子,笑了,“他这一路很安静,下了火车倒起劲的踢上了,好像很高兴呢。”
吴姨没有接话,她对她份内之外的事不愿多说什么,念薇见吴姨对她态度冷淡,也怏怏的闭上了嘴。
沂铭和凌菲都不在家,只有贤瑛一人在,她正半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额头上敷着热毛巾,一个丫鬟在边上给她捶腿。吴姨让周念薇夫妇在院子里候着,自己跑到贤瑛房里汇报,“太太,有位怀了孕的姑娘带着她的丈夫来找少爷,说是从外地来的。”
贤瑛因要打仗的事情绪低落,无心过问其它,随口问:“是什么人啊?”
吴姨回道:“我也不清楚,不过看那姑娘的打扮,像是富裕人家的小姐。”
“那准是沂铭以前的同学,日子过不下去来投奔他了,还带着丈夫?”贤瑛烦躁的咂咂嘴,“这人落难了,脸皮算什么呀。让管家给他们一些钱,打发他们走,他们不愿走的话,就让他们坐会客厅等着。”
“是,太太。”
吴姨退出来,对念薇说:“太太让你们在会客厅等少爷,少爷现在不在家。”
“沂铭去哪了?”念薇有些失望,她迫不及待的想立刻见到他。
吴姨瞥了她一眼,“少爷很忙,不是闲在家里的人。”
何偲轻轻拉她胳膊,“那我们就等着吧,这位婶子说的对,人家是大少爷,忙着呢,不像我们。”
念薇甩开他,她利用他保住了肚里的孩子和她的名声,可跟沂铭一相比,何偲根本就算不上个男人,她努力吞下心里泛上的恶心和不快,苦日子要熬到头了,不差这一时半会。
吴姨倒了两杯水就走了,把他们冷落在空荡荡的会客厅里。念薇用手摸了摸茶几上的翡翠摆件,是一条纯正莹亮的绿色蛟龙,和四周豪华的欧式家俱格格不入,却又在无声的将周念薇这样的人拒之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