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睢打量眼前这座挂着“延寿坊公建女子学庠”牌子的青砖建筑,听李清赏在旁道:“我到了,您赶紧回去罢,出坊门时避着那些人。”
“啊,行,你进去罢,”柴睢朝敞开的木门摆头,举手投足间英气自露,“下午我来接你,是和光那老头非要我接的,你若拒绝就去找他说。”
“您……”不知李清赏准备说甚么,甫开口,那边踩着积雪过来位年轻女子,年纪与李清赏相仿,声音又高又敞亮:“李夫子晨安,”
女子来到二人面前,好奇看柴睢,问:“这位是?”
“我房东!”李清赏抢先一步开口,没给柴睢说话的机会,笑得既甜且心虚,偷瞄着柴睢脸色重复了一遍:“是我房东。”
说完不敢再看柴睢,贵主神色颇有几分促狭。
“是房东呀,”能在汴京城里把住房往外租者咋都不会是贫寒人,女夫子拾个礼,微笑亲切:“我是李夫子同僚蒲典,敢问您贵姓?”
柴睢拱手回礼:“免贵姓梁,梁随。”
李清赏瞠目结舌听太上梁王随口绉,旋即想起太上食邑梁,以梁为姓并非在胡说。
汴梁话里“睢”和“随”发音相近,太上食邑在此地,以梁为姓无可厚非,“梁随”,这名字不知被柴睢拿来糊弄过多少人。
寒暄后催柴睢离开,李清赏和蒲典一起进学庠,蒲典挽住李清赏胳膊嘀咕道:“从没见过如你房东那样高挑的女子,吃甚长大的啊。”
“谁知呢,我也是头次见那样高的人,或许她家里大人身长罢。”李清赏把批改的学生大字往怀里一颠,趁机挣开了蒲典的挽胳膊,她有些不大习惯这般亲密地和别人肢体接触。
蒲典素爱凑热闹,难得死水无波的生活里见到位陌生人,八卦道:“你房东说话软糯糯,蛮可爱呢。”
李清赏微笑未语,心说那是你没见过君主翻脸,比翻书快。
“夫子好。”有路过学生给二人问好,打断蒲典原本的话题,她应了学生,改口问李清赏道:“你身体彻底好了罢?”
“只是不慎吃冷风,已经痊愈,不会传给人。”李清赏不好意思让人知是痛经请假一日,正好赶上旬休又休息一日,那股劲过去后便不再疼。
“没事就好,”说话间走到夫子们上差的差房,蒲典推门进:“你不在这几日戊班曾芹也没来,听说她爹又闹腾不让她念书,没娘孩子实在可怜。”
戊班曾芹六岁,还没李昊大,也是没娘孩子,她爹嫌曾芹上课耽误给他做饭洗衣,三不五时闹一番不让曾芹上学,回回都是学庠山长童山长去沟通,每次童山长皆是一再退步,曾芹父亲才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让女儿回学庠上课。
其实曾芹不上学庠又如何呢,对谁都造成不了损失,不过是童山长不想放弃孩子。
闹到现在,童山长不仅自掏腰包管了曾芹午饭,还被迫管了曾芹他爹午饭,这回曾父再闹,不知又是在打甚么主意。
对于蒲典的八卦,李清赏笑笑没应声,天下可怜人数不胜数,轮不到她去同情别人。
学庠上课一忙半日。
至中午,下课,李清赏讲一上午话嗓疼,回差房倒热水喝,被从山长室跑过来的蒲典慌张惊急推着进差房。
“咋了?”李清赏倒着水问。
蒲典关紧房门,又趴窗户后透过缝隙往山长室方向看,后怕道:“真是有不要脸的人,曾芹她爹来了,在山长室和山长提条件,”说着转过头来看李清赏,尾音仍旧在发颤,“你知他这回要甚么?”
李清赏倒了热水靠在条桌前慢慢喝:“学费是朝廷免的,束脩他家也不用拿,童山长也管了他们吃饭,他还能有啥要求,总不能想要住学庠罢,我们这几间破屋子他看得上?”
山长那小室窗户还漏风呢。
“不,”蒲典用力干咽一下,放低的话语字字不安,“我去给山长送月报书,听见曾芹父亲说曾芹没娘,提要求让山长从学庠女夫子里给他找个媳妇,我进去后他看了我一眼,吓得我拔腿就跑,亲娘哩,那种人实在太可怕!”
“啊?!”这种要求简直突破人的认知底限,李清赏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