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人慢慢长大,烦恼就会随之增多。这种成长的隐痛,在向来无忧无虑的林棉身上格外明显。
&esp;&esp;周末,他们叁个围坐在餐桌边做作业。林聿再抬头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半,父母就快回家。林聿瞥一眼林棉的作文本,空空如也只字未动。她半趴着,眼神涣散,用自动铅笔搅着发尾。
&esp;&esp;她向来是喜欢写作文的,虽然叙述水平一般,但胜在喜欢奇思妙想,灵感迸发时经常给语文老师意料之外的惊喜。
&esp;&esp;“要我帮你吗?”林聿用铅笔敲敲她的作业纸。林棉如梦初醒,如临大敌般慌忙用手臂围住自己的作业本:“不需要!我自己能搞定。”她边说边收拾东西边匆匆回房间,嘭一声关上了门。
&esp;&esp;真是奇怪,林聿和林槿对视一眼。说起来,自从林聿就开始参加学校的奥赛训练,自由支配的时间被挤压,他已经很久没和林棉放学一起回家了。
&esp;&esp;“她最近在准备英语节的主持人,可能有点太忙了。”林槿不置可否地说。难怪,这几天他回家时,时常看到林棉坐在阳台那里背稿子,一坐就是很长时间,坐到最后累得肩膀塌塌的。
&esp;&esp;这天老师有事不用上培训课,林聿早回家。吃完晚饭,轮到林棉洗碗了。林棉是最讨厌洗碗的,手上会沾得油腻腻的,还有饭菜的味道,这是个倒胃口的活儿。所以只要轮到她,林棉总要撒娇式地拖一会儿,最好拖到别人忍不下去替她干了。
&esp;&esp;今天却有些反常,林棉一声不吭、认命般地站起来,收拾起碗筷。林聿也自然而然地站起来,替她收拾桌上剩余的东西。
&esp;&esp;“我来洗吧,你冲水就好。”林聿端着盘子走进厨房。
&esp;&esp;“谢谢哥。”林棉回头朝他露出依赖且感激的笑容。
&esp;&esp;他们配合默契,由林聿用海绵清理干油渍,再递给林棉冲洗。
&esp;&esp;“我不擅长家务。”林棉的微笑转瞬即逝,自言自语说。她用干净的布擦干器具,发现有个大盘子的底部还残留着泡沫,她把它抽出来重新放回水池,“而且是个愚蠢的人,这样的事情也做不好。”
&esp;&esp;听到这话,林聿的手停下来,侧头看她。林棉没有察觉,还在仔细地检查其他盘子是否有没有冲掉的泡沫。她和小时候很有些不同,长得高了些,扎起了马尾辫,蓬松的马尾衬托得后脑勺圆圆的。
&esp;&esp;他用肯定的语气说:“你很好。”
&esp;&esp;“哪里好?”
&esp;&esp;林聿思考起来,认真的表情仿佛在解答试卷最后一题。
&esp;&esp;“你这样真好笑,”她把手上的水珠弹到林聿脸上。
&esp;&esp;“哎呀!我只是在想,不会洗碗算不算一种过错?毕竟这只是小事,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话……不过,别人不喜欢你的话,总能找到理由,不洗碗也会听起来恶劣十足。”
&esp;&esp;林聿打断她的话,询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esp;&esp;对面的人从沉思中醒过来:“什么都没有。”林棉俏皮地歪一下头,恢复了她习惯性的令人放心的笑容。
&esp;&esp;林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但这个世界上有洗碗机。什么都不是问题,别怀疑自己。”
&esp;&esp;“是哦。你提醒我了。”她走出去,回来时又带了几张稿纸,上面用彩色记号笔做了重点,“你帮我听听我,我的单词发音怎么样?”
&esp;&esp;第二天中午,林聿趁着午休时间去阶梯室找林棉。他们在这里排练演出。他很少过问林棉这些事。不过,她是文艺积极分子,长相甜美,所以从小到大参与的文娱活动很多,上过好多次校园报,所以他也略知一二。
&esp;&esp;按规定这里不能随意出入,林聿拜托同班同学给他开了门。
&esp;&esp;阶梯教室里很嘈杂,到处是道具和桌椅,来往的同学穿梭其中。林聿往舞台上看了好几眼,这里一群那里一簇同学,各处都没有林棉的影子。一个老师正指导两叁个主持人念长串的穿连词,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林棉。
&esp;&esp;林聿又往前走了走,终于在后台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人站着的林棉。其余人都聚在一起嬉笑,唯独她孤零零一人,手扯着裙摆,嘴里念念有词,背后硕大的猩红色帷幕像尘暴一样,卷起空气中零星的浮灰,使得她看起来有些渺小和苍白。
&esp;&esp;当林棉转身看见他时,尴尬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