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的天明显的有了缓和,却也还是很冷。
轿车在高速公路上匀速行驶,澜溪往车窗外看着,两旁的景象此起彼伏的掠过眼睑。
前面坐着的秘书接起了一通电话,随即扭头过来,看向后面的彭和兆,“彭副,是夫人打来的电话,找您。”
“说我在忙。”彭和兆皱眉。
闻言,澜溪朝他看了一眼,又别过了目光。
昨晚她和贺沉风同床共枕,两人都闭着眼睛,却都清楚,彼此都很晚才睡着。
她其实很想大声的质问,身份是无法改变的,但那不是她的错,她是无辜的,凭什么要这么对她?
可看到他那样痛的眸光时,她只觉得心中比他难过要上千倍,因为她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有多深。
他那样会洞察人心的人,想必早就嗅到了蛛丝马迹,最后在他小姨那里等到事情真相,却没有告诉她,也没有埋怨她,应该是有挣扎过,但最终只是选择了自己默默承受,想要独自过了那道坎儿。
后来彭和兆电话时,说想跟她一块来看妈妈时,她不太情愿,可又忽然想看看她。
“可她坚持要让您接!”秘书为难道。
“拿来吧。”彭和兆眉头皱的更深,最终伸手过去。
澜溪的眼角余光瞥到了他将手机放在耳边,那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喝声道,“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我的行程什么时候需要都向你报备了?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吵,别再打电话过来!”
随即,他便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朝秘书递过去,不忘加上一句,“关机!”
车停在山脚下,两人沿着台阶一步步往上走,走了十分钟左右,往左边方向拐着,走到一半时,两人脚步都一同的顿住。
墓碑前,有人蹲在那里,面前一小堆火,不时的将怀里的纸张一样样递过去。
似是也感觉到被人注目,贺父侧头看了过去,视线从澜溪脸上扫到一旁的彭和兆,两个男人眼里光亮,一时间相交在一块。
最后一张纸已经燃尽,一堆雪浇灭了零星的火星。
贺父和彭和兆并排而站,两人同样的,都在看着面前那块墓碑。
嗓子里有些干疼,澜溪双手紧握,她忽然就想到了之前,贺沉风带着她来到这里,当时他还让自己先走,自己那样严肃的对着墓碑说着什么,不知道此时他若想起,心里会是何滋味?
“真没想到,她当年是嫁给的你。”还是贺父先开了口。
“呵呵,我也没想到,她心里一直放不下的那个人,是你。”彭和兆苦涩的笑了笑。
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再度相望时,目光里都饱含了太多的东西,最终只得化成一声叹息。
没有待上很久,三人便都离开了墓地,下山时路过某处,一直都没吭声的澜溪轻声对着彭和兆道,“我还想去看个人,你到山下等我吧。”
“嗯。”彭和兆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继续往山下走去。
她原地站了一会儿,正要往右边走时,走在最后面的贺父也停下了脚步,也和她朝同样的方向望去。
“怪不得沉风会那么说,怪不得!”似是情绪波动的太大,贺父的身子都晃着。
“伯父……”澜溪忍不住上前去扶。
“我竟然到现在才明白!”贺父收回视线,却止不住目光的闪烁,“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对秋秋念念不忘的痴缠,若不是我之后将怨恨都加在沉风妈妈的身上……我的错啊!”
这么多年,此时此刻才明白,他的亡妻为何会遗言交待要葬在蒲县,即便无爱,即便有过恨,但时过境迁,只觉得愧疚太多。
见他悲恸如此,澜溪叹息道,“伯父,您还是注意身体。”
贺父摆手,挣脱开了她的搀扶,自己一个人缓缓慢慢的往山下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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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繁星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