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玄默清声道:“是不是名门闺秀,儿臣何需介意。”
徐知达语速缓慢,苦口婆心的道:“出身与品形是太子妃必不可少的,太子妃之位所牵扯的朝中政权局势,会影响到太子日后登基的朝纲与稳定。”
景盛帝端起茶盏作喝茶状,瞧着景玄默,嘴角的笑意渐渐的沉敛,等着看他如何回应。
“内有皇兄皇弟们震四面,外有皇叔皇伯们护八方,儿臣的政权朝纲何愁不稳?”景玄默桃红色的唇瓣轻轻一勾,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卷起无数清华,“儿臣就是要找个听话的太子妃,免得儿臣登基为皇,有女子在眼前指手划脚的令儿臣不能姑息。”
此言一出,景盛帝的眼睛不禁飘过一抹喜色,带着‘这就是朕的儿子’的含义,真是与他年轻时性子一模一样。
在景玄默淡如浮云凉如冬雪般的话语里,徐知达听得心里发毛,隐约感觉到不安,这些震四面护八方的宗室们,有几个是真心拥护太子的,太子就真的不懂?他怎么就敢如此信誓旦旦,底气很足的样子,难道另有阴谋?还说不能姑息有女子在眼前指手划脚,似有指桑骂槐之意?
景玄默何尝不知自己的处境,就连所谓的太子党,无一不是借靠近他找机会杀他。他想要和平的顺利的继承皇位,谈何容易。即是如此,他便一副雪肌梅骨潭心冰血,于万万人中昂首的活着。
“将那女子宣来,让朕看看。”景盛帝打破了沉默。
“儿臣用刀在她的腿上划了这么深这么长的口子”景玄默漫不经心的比划着,神色自然,“她在床上躺个半月便能下地,到时,儿臣带她进宫拜见父皇和母后。”
徐知达流露出了慈祥的模样,惊讶的问:“为何用刀划她?”
景玄默清声道:“她不听话。”
徐知达是知道景玄默的冷血手段,有不少男姬是笑着进太子府的,骨头都不剩的当了文物。他深不可测,早就该死的他,却活了十余年了。她不得不需要尽快除去他,可是,她一直就没有放慢过除去他的步伐,偏就是一直无法得手。
即使徐知达已当了十二年的皇后,与皇帝朝夕相处,没有一次红过脸,也不敢提换太子一事。当年立太子时皇帝说的话字字在耳:可自杀不可言。
当年皇帝的冷血果断,与此时的景玄默很是相似。而此时的皇帝,比当年的更甚。
徐知达带着几分戏笑的姿态轻道:“乡野少女毫无教化,难免性子烈野,不易驯服。”
“皇后娘娘说的是谁?”景玄默长长的睫毛先是缓缓垂下,而后渐渐的斜挑,深潭般的眸子里流动着冷硬的光芒,声音极轻极淡,却似结了千年之久的冰针,极冷极利,根根都刺向一方。
想要表面上的和平,就不要贸然触犯他的人、他的事。
徐知达打个寒噤,心神惧颤,一时语凝,不由得暗恨:你不过就是仗着你皇帝老子护着,等你皇帝老子一死,你连一日也多活不了。
景盛帝慢条斯理的饮茶,置若罔闻的欣赏这一幕,事实上,他已欣赏了十余年。
徐知达微微笑,答得简单:“本宫只是一时心生感慨,并无所指。”
景盛帝见冷肃的气氛结束了,便开口道:“太子妃听话固然是好,也要有来历。”
景玄默应道:“是,儿臣回府后,问清她的来历,禀明父皇。”
徐知达恭声道:“臣妾以为,太子妃之位还需慎重,若是出身与品形不能服众,恐会让朝中元老大臣们自觉扫了颜面。”
“皇后所言有理。”景盛帝视线一转,便吩咐说:“玄默,你先回府吧。”
景玄默应是,行礼后退下。
徐知达眉头皱了皱,见景玄默走远,叹道:“皇上是任由太子无视朝纲?”
景盛帝笑了笑,答非所问的道:“已是六年,太子府里终于有个女子了。”
徐知达不急不恼的道:“一个从闲清王府里出去的女子。”
景盛帝的眼神斜睨过去,道:“有劳皇后挑选个比那女子好的太子妃。”
徐知达便问:“何谓好?”
“令众人心悦诚服的好。”景盛帝笑眯眯的迎上她的释然。
“臣妾领旨。”徐知达毫不迟疑。
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浮在徐知达的唇角,可偏偏就是被景盛帝察觉到了。
树大,招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