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他自暴自弃地垂下头,很快又抬起,一脸认真道:“哥,对不起。”
许喃没问为什么道歉,以他对徐小岩的了解,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当初我们在福利院,我被领养走了,从此我多了很多的家人,有人关心有人照顾,”说到这个,徐小岩没有高兴,反而情绪低迷下来。
“我知道福利院有多苦,真的,我现在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我们吃不饱,你把饭让给我吃,冬天你把被子让给我盖,自己穿七八件衣服睡觉,冷得第二天发烧,还吃不起药,只能硬熬,还有好多,都是福利院里的事情。”
“太苦了,我只待了半年就苦得时常做噩梦,”徐小岩说着眼眶泛了红,快一米九的男孩子坐在逼仄的公交车椅上,腿都伸不直,眼睛里闪着晶莹,“我知道外婆以前做得不对,我也怨过,但我就希望你能多一个亲人,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好像总是越做越错,”说到这,一直忍着的眼泪啪嗒落下来,淹入在运动裤的布料中,看不出痕迹,“哥,对不起,你别难过……”
许喃别开眼,喉间发哽。
“你……”刚一开口,声音很是干涩,许喃咳了咳,压住那些酸涩难言,“大小伙子,哭得可真难看。”
公交车上,除了他们,还有四五个乘客,都在低头玩手机,很安静,显得这里的动静越发明显,已经有人回头来看。
许喃闭了闭眼,这些年下来他已经习惯不让情绪外露,也不喜欢被人围观,抽出几张纸巾按在徐小岩的脸上,凶巴巴道:“别哭了,烦人,赶紧擦了。”
别看徐小岩总是给人一种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样子,但他从小就是个爱哭鬼,什么事情都要哭,许喃没少为此挨骂,都以为是他欺负了弟弟。
徐小岩没哭出声,但喉间时不时溢出几声难以克制的抽噎,把纸巾打湿了大半。
公交车驶进市区,天色将暗未暗,路灯已经亮起,斑驳的树影飞快略过,明暗光影交织下,徐小岩佝偻着背,许喃没看他,腰背挺直,目光落在窗外,眼眶泛着红。
等到了站,许喃站起身,徐小岩也下意识跟着站起来,哭过的眼睛又红又肿,神色讷讷。
许喃看他一眼,走向后门:“不是说要吃饭吗?”
徐小岩愣了下,反应过来立刻又笑了:“对对对,吃饭!”
声音哑得厉害,但止不住他高兴,明知道前面的人听不见还是要念叨:“我们去吃烤肉怎么样,或者火锅也不错,哥你上次不是还说想吃李四家吗……”
下车的站离家不远,许喃干脆发消息把宁一俞叫上。
现在七点,以他对宁一俞的了解,这货现在肯定还没吃饭。
果然,消息才发过去,对面立刻兴奋地吱哇乱叫。
[一鱼:好好,谢谢爸爸,谢谢老板,感谢您祖宗十八代,嗷嗷,又可以吃豪华大餐了]
许喃无奈一笑,把地址给他发过去后,领着徐小岩进店。
宁一俞来的速度很快,许喃才点完菜,人就已经到了,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对面。
“来这么快,”许喃啧啧两声,“为了你,你就折腾你家小斑马。”
“哪有哪有,我也就开到个一百八十码,”宁一俞谦虚摆手,一偏头又去和徐小岩打招呼,“小岩大兄弟,好久不见啊!”
徐小岩时不时会来找许喃,宁一俞遇上过几次,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嚯,你这眼睛是被人打了?”
宁一俞被徐小岩的肿眼睛吓了一跳,“什么人啊,专挑帅小伙的眼睛下手。”
徐小岩有些尴尬地抓抓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许喃白了对面的宁一俞一眼:“就你废话多。”
许喃挑的是一家烤肉店,菜上得很快,宁一俞也不细究徐小岩为什么眼睛肿,三个人聊着些有的没的,加上宁一俞时不时堪称放浪形骸的笑声,在氤氲的烟雾中,气氛渐好。
“喃儿,我看用户哥给你刷了好多,”说到这个,宁一俞立刻兴奋起来,“一个月四百万,牛逼啊,这大哥很有实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