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这样的站位仍然阻止不了李复书要找她说话:“上次在萦州,赵女公子身处危难之境却毫无惧色,胆色不输男儿,令人敬服不已。”
赵学尔中规中矩地回话:“李公子谬赞,愧不敢当。”
既然是微服私访,又在这喧闹的人群之中,李复书未免引人注目,让众人称呼他为李公子。
李复书又道:“承州虽然偏远,却也店铺林立,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想必有不少赵女公子的功劳在里面。”
赵学尔仍然十分谦虚地道:“殿下说笑了,承州边远之地,哪里及得上京都的十分之一。况且府中庶务都是父亲和官员们在打理,哪里有我的什么功劳?”
李复书见他与赵学尔说话,赵学尔每次都是不咸不淡的避开,全然没有了在萦州之时的锋芒毕露和针锋相对,觉得没什么意思,便不再挑起话头。
他向唐谨使了一个眼色,唐谨立即会意,向隐藏在人群中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人点了下头后立即转身离开。
一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忽而前面有一个人迎面撞了李复书一下后疾步走开。
未待那人离开,唐谨高声喝道:“哪里来的小贼,竟敢冲撞公子。”
唐谨一把制住那人,把他的手腕提起来向内一折,一个钱袋掉了下来。
那小偷手腕发疼,满脸痛楚地求饶:“各位大爷行行好,小人老母亲病危,卧床不起,家中为医治母亲已经债台高筑,实在没法子了才做起这见不得人的勾当。”
“小人深知罪孽深重,只是家中的老母亲没了小人的照料该如何活下去?请各位大爷放了小人这一遭,小人定会痛改前非,再也不为非作恶了。”
唐谨“哼”了一声,骂道:“求饶求得这么利索,一看就没少干坏事。今日冲撞了公子,罪无可赦。”
他拔剑就要向那小偷的脖子砍去。
赵学尔往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唐侍卫手下留情。”
赵同赶忙上去拉住赵学尔:“学尔,不要阻碍唐侍卫执刑。”
赵学尔不顾赵同的阻拦,与李复书道:“李公子,他偷窃财物虽说有错,但望公子念在他一片孝心不得已而为之的份儿上,不要计较冲撞之事,免他死罪。”
偷东西量刑要按偷的数额来定,只要偷的数额不大,罪不至死。
唐谨直接就要把那小偷杀了,不是因为他偷了钱,而是因为他冲撞了李复书。
所以赵学尔请李复书饶了小偷的冲撞之罪,而不是偷盗之罪。
李复书道:“赵女公子可不要被这个小贼给骗了,像他们这种人,一旦事发被抓就装可怜求饶的人多了去了。”
赵学尔道:“我只是见他瘦骨嶙峋,衣衫虽然是旧的,却仍然干净整洁,唯独衣襟下摆有斑驳污迹,气味难闻。”
“想必是家中贫寒,又有亲人生活不能自理,为了照料她才弄得如此狼藉。至于是与不是,只要去他家中一查便知。”
李复书一行人都身份尊贵,一个小偷自然入不了他们的眼,此时听赵学尔说起,他们才打量了那小偷一眼,果然如她所说。
李复书想了想,又道:“即便我不计较他冲撞了我又如何,按律法偷盗他人财物三千钱以上者,死罪。我这个钱袋中装的可是五两银子,所以,他是死罪难逃了。”
小偷两腿发软,绝望地倒在了地上。
赵学尔看着地上这个被生活逼到绝望的人,思考了一会儿,与李复书道:“高祖曾谓盗贼严甘罗‘汝何为作贼’。”
“严甘罗说‘饥寒交切,所以为盗’。高祖说‘吾为汝君,使汝穷之,吾之罪也。’遂赦之。”
“自此以后,高祖去奢省费,轻徭薄赋,选用廉吏,使民衣食有余,海内升平,路不拾遗,外户不闭,商旅野宿焉。”
“高祖爱民如子,励精图治,方成为一代明君。李公子何不效仿高祖,饶了这小贼一命,让他能照料老母亲终老?”
赵学尔此话可谓入情入理,若是平常,李复书定然已经听从劝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