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说,他原想把安民的&ldo;官&rdo;说大一点,幸好没说成团长师长,若是说安民当了团长师长,说不定会把两位老人高兴疯了。
后来,常父问爷爷怎么回来了。爷爷说他在队伍上混得不如意,不愿吃那份粮了。常父当即就为爷爷抱不平:&ldo;要我看你比安民有出息,他能当营长你就能当团长。走,你把叔引上,我给安民说说,让他提携提携你。&rdo;
爷爷苦笑说,他回都回来了,还找啥哩。他再也不想吃那份粮了。常父不住咂舌,为爷爷感到惋惜。
往后的日子,两位老人昼思夜盼着儿子能早点衣锦还乡,可却一直不见儿子回来。他们等得失去了耐心,骂儿子官当大了忘了本,骂儿子忤逆不孝,不认爹妈。但在人前,他们从不说怨言,只夸儿子有出息,把事干大了。两位老人直到谢世时都认为儿子在队伍上当着官。
爷爷说到这里,昏花的老眼里有了泪光。好半天,他喃喃地念叨着:&ldo;安民兄弟,我哄骗了二叔二婶。我宁愿让二叔二婶骂你忤逆不孝,也不愿看他们哭天悲地。他们上了年纪,经不起这个打击啊……&rdo;
最后的女匪第二十三章(1)
更新:2007年02月17日00:21
连载:最后的女匪作者:贺绪林出版社:文化艺术出版社刘怀仁再次提议往南走,爷爷也觉得再往东走希望很渺茫。于是,队伍朝南前进。
士兵们的鞋破了,衣裤都烂了,可没谁去管这些。一干人无精打采,赤着脚摇摇晃晃地朝前走着。
一个人笔挺地、沉着地走在队伍前边。这人就是上尉连长贺云鹏。他在什么时候都保持着军人的风度。
还有三个女俘也夹杂在其中。
士兵们对此早有怨言,要丢掉这几个累赘,可不敢当面给爷爷说,只有刘怀仁说过一次:&ldo;连长,那三个女俘白吃白喝的,带着是个累赘,干脆处理掉吧。&rdo;
所谓&ldo;处理掉&rdo;,不是杀了,就是毙了。
爷爷一声没吭,只是往前走。他对一号女俘碧秀很有好感,那个沙暴之夜让他太铭心刻骨了。再说,他还真是心软,对几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下不了手。更重要的是他还把走出荒漠的希望寄托在三个女俘身上。
刘怀仁见爷爷如此态度,钳住口不再说啥。
行军越来越艰难。枪本是军人的第二生命,可此时被士兵们都当作了拐杖。即使如此,枪也成了士兵们最大的累赘。
爷爷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得不命令士兵们轻装前进,每人只留一把刺刀,其余的东西全部扔掉。他没舍得扔掉盒子枪,尽管这东西吊在腰间成了他们的负重累赘。他说,幸亏没有扔掉盒子枪,不然的话,他就走不出荒漠戈壁。
太阳高悬在头顶,烈焰不减昨日。所有的人都晒脱了一层皮。远远看去,没有人相信这是一支部队,倒像一伙逃荒的难民。油汗把他们的军衣渍得难辨颜色且破烂不堪,干渴和饥饿使他们皮包骨头,形如饿鬼,而且从体力和精神上完全把他们击垮了。士兵们垂着头,默然的,机械的往前走,身后留下一串沙窝,可谁也不知道他们要到哪里去,绿洲和水源是他们心中共同的目标。
要命的是他们又遭遇到了&ldo;鬼打墙&rdo;,黄昏时分他们又走回到胡杨林。大伙呆呆地望着胡杨林,哑了似的。爷爷&ldo;哎‐‐&rdo;了一声,一拳重重地砸在自己的胸脯上,随后把自己扔在了沙地上,闭上了眼睛。他怕士兵们看见自己痛苦的失望的眼神。
士兵们见连长如此这般模样,也都横七竖八地躺下了。
又是一个荒漠之夜。
四周极静。没有月亮,也没有风,只有满天星斗眨巴着眼,窥视着胡杨林横七竖八躺着的十几具快要干涸的生灵。
奶奶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就好像昨天晚上出的事一样。奶奶接着又说,出事前她没有一点预感,脑子里似乎灌进了一瓶糨糊,黏黏糊糊的……
没吃没喝,又走了一天的路,加之又遇上了&ldo;鬼打墙&rdo;,所有的人从肉体到精神全都垮了。
爷爷他们一伙昏昏沉沉地迷糊过去,可三个女俘却没有睡着。奶奶那时疲惫已极,连睁开眼睛的气力都快没有了。她闭着眼睛,脑子里一片迷糊不清。忽然,有人推了她一把,她脑子里犯迷糊,没有搭理。那人又推了她几下,而且趴在她身边叫她:&ldo;碧秀,醒醒!&rdo;
她有点清醒了,听出是玉秀在叫她。她十分困倦乏力,不高兴地说:&ldo;干啥呀?我乏得很。&rdo;她连眼睛都没睁。
玉秀声音低沉而凶狠地骂道:&ldo;傻&tis;,就知道睡!醒醒!&rdo;伸手在奶奶大腿上拧了一下。
奶奶疼得浑身一颤,睁开了眼睛,只见玉珍和玉秀都瞪着眼睛看着她,目光灼灼似贼。
&ldo;干啥呀?&rdo;
玉珍说:&ldo;咱们跑!&rdo;
&ldo;跑?往哪达跑?&rdo;
&ldo;甩开这些丘八,跑回咱们的窝巢去。&rdo;
&ldo;能跑出去吗?走了这些天还不是在戈壁滩上转圈圈。&rdo;
玉秀说:&ldo;玉珍知道走出去的路。&rdo;
奶奶这时忽然想到,第一次遭遇&ldo;鬼打墙&rdo;时,玉珍就幸灾乐祸,而且流露出她知道路径的秘密。看来玉珍当真的知道走出荒漠的秘密。她心中一喜,浑身顿时来了劲,可还是有点不相信:&ldo;真格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