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汀的婚礼过后没多久,夏天就到了。蝉在树上嘶鸣,叶子打了卷,恹恹地垂着。土地越来越干,天上连一滴雨也不愿意施舍,推门出去迎面一股热浪袭来,镞羽这片土地仿佛成了被天神遗忘的荒原。
虞景氾每次出门都觉得自己要被晒化了,然而他的本体是猫,这种天性敏感的动物对温度的变化反应更大,即使摘星楼里有冰盆发挥的作用也几近于无。
这种天气持续了半个月后,荔擎坐不住了。虞景氾和云昶正在书房里找关于仰天碑的记载,外头有白衣侍人过来通报,说国王过来了。
“他来做什么?”
虞景氾喝完了一杯凉茶才觉得嗓子不再冒烟了,
“不会是找你求雨吧?”
镞羽向来是个风调雨顺的国家,今年却接连出了恶劣天气,冬天的时候暴雪不断,现在入夏了却一场雨也没有,哪怕连冰雹也不曾施舍给这里,荔擎当然着急了。
“你真的会求雨?”
虞景氾升起一点好奇,毕竟这个世界的怪力乱神他也只见过云昶的疗伤和占卜,求雨这种事相当稀奇。
“你想看?”
云昶抬手蹭了蹭他唇角,
“可以试试。”
云昶在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就知道自己的记忆会散逸,所以他索性自己给自己上了把锁,等到虞景氾离开自己时,用云欢做钥匙,再恢复记忆。他们从惊化洮回来时,他的记忆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在印象里他确实作为镞羽的国师向天神求雨。
虞景氾跟在云昶身后进了会客厅,朝荔擎点了点头。荔擎对这个三儿子总有一种特殊的歉疚感,或许是因为曾经的放任自流。
虞景氾看着荔擎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荔擎的身形似乎比婚礼那天佝偻了一些,连脸色都差了许多。
“国师大人,小王前来有一事相求。”
“大王请讲。”
“小王看今天气候实在特殊,从早春时候的雪到现在的旱,实在是不利于我镞羽百姓安居乐业,想恳求国师祭祀求雨。”
“既然是为了镞羽的臣民,当然无有不应。”
云昶放下手里的茶杯,
“大王还有什么事,不妨一起说了?”
荔擎的神情实在是难看,就像憋着什么要说不说的惊天大秘密就等云昶一句话来给他开口子呢。
“确实还有另外一件事,”
荔擎的声音有些踟蹰,
“小王想问问国师,今年的特殊气候是否与祭祀有关,毕竟这是第一次推迟祭祀,是不是因为没有祭祀才让天神发怒了呢?”
“大王可是忘了年前占卜时看到的神谕吗?”
“小王不敢忘,”
荔擎的声音骤然拔高,
“既然如此,那求雨的事就拜托国师大人了。”
会客厅里的温度并不高,处处都摆着冰盆,但是荔擎离开的时候,虞景氾看着他的衣服脊背处似乎有一块被洇湿了。
来见国师就这么紧张?还是因为提到祭祀的事情怕露馅?
“他想重开祭祀?”
祭祀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五大贵族和国王商量之后做出的局,只为了抹杀掉所有本来应该成为族长的少女们,现在提祭祀,无非是想借着天灾的由头再重来祭祀,否则这样一拖再拖,白汀不可能一辈子关在祭司楼里。
而且,看荔擎的模样,虞景氾总觉得他也心不甘情不愿,就像有谁逼着他似的。
第三天一大早,镞羽就像一锅烧开的水,闷得人要冒泡泡,虞景氾觉得自己时刻都会变熟。
天气热得像个蒸笼,水汽在空气中漂浮,却舍不得变成雨滴。
云昶换上繁复的衣袍,拉着虞景氾的手再次登上了摘星楼顶层圆台。
荔擎和五大贵族派来的使者守在摘星楼会客厅,虞景氾特意嘱咐了一个小侍,让他守着这些人。
越往上走越是闷热,顶楼圆台几乎让人喘不过气。云昶和虞景氾的衣袍都是摘星楼的国师装扮,毕竟现在所有镞羽的百姓都觉得三王子就是下一任国师的继承者,现在不过是还在被培养罢了。
半个时辰后,坐在会客厅里的众人突然听见“轰隆——”一声闷雷,不一会儿闪电和雷鸣齐齐而至,等国师领着三王子从顶楼下来时,已经有豆大的雨点砸在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