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柳子桐的电话和消息,她一律敷衍回复,只推说在照顾父亲,也不愿和他见面。她的态度异常坚决,连自己都怀疑,或许她当真爱过他片刻,所以才愈发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
王雅梦在家里已经睡了一天,恍惚中听到继母同她说,柳先生来看她了,她又惊又怒,误以为消息透露出去,强撑着起身梳了头发,搀扶着去客厅,才发现来了两个柳先生,都不是她想见的那个。
柳志襄笑着朝她招手,道:“王姐姐,你生病了吗?”
王雅梦塌坐在椅子上,勉强笑了一声,招呼他过来,道:“不是会传染的病,你可以走近一点和我说话,我想看看你。”
柳志襄略带迟疑地回望了一眼叔叔,柳兰京点头,抱着他过去,让王雅梦轻轻搭住他的手。柳志襄瑟缩了一下,嘟囔道:“你的手好冰啊。”
“不好意思啊,我生病了嘛。”王雅梦把手收了回来,柔声道:“你今天是专程来看我的吗?谢谢你了。我好多天没见你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你爸爸给你找的家庭教师还好吗?”
“我不喜欢她,她说话的声音尖尖的,而且我说我累了,她也不让我休息,说我偷懒了。”
“这样啊,我会和你的爸爸说的。”王雅梦顿了顿,回过神来,瞥一眼柳兰京,改口道:“或者让你叔叔和你爸爸说。他说的话很管用的。”
柳兰京不置可否,蹲下身对侄子说道:“我和她要说一会儿话,你自己去玩,可以吗?”支开柳志襄,柳兰京才叹出一口气,道:“你看起来不太好。化疗反应这么大吗?”
“还可以。”
“在我面前就没必要逞强了。你现在的情况还是要和我哥说的。”
王雅梦冷笑道:“既然这样,你当初又为什么替我瞒下来?”
“我本来以为你还有后招,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彻底放弃。那还不如彻底坦白,我哥不是什么冷血的人,看到你这样,肯定愿意帮你一把。”
王雅梦不搭腔,扭过头去,苦笑着问道:“柳兰京,你说,人这一生,到底怎么才算幸福?”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只有一路向前,尽力争取的人才有资格获得幸福。哪怕是不择手段也好,也好过坐以待毙。”
“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我想,我可能错了。”她似乎还想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又无从说起,只淡淡道:“把柳子桐叫来吧,让他把儿子接走,顺便我也有话要和他说。”
柳子桐到的时候,脸上的神情还有些不耐烦,又带着些诧异,不明白怎么人来的这么齐。他盯着王雅梦,问道:“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癌症不比肺结核,生不出病美人,王雅梦面颊浮肿得厉害,她忍住干呕,强撑着站起身,一字一句道:“我得了癌,之前瞒着你,这么多天,也是不好意思。我觉得现在这样勉强也没意思了,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要分手?”
“你还不明白吗?我得了癌,可能会死,就算不会死,四年五年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你爸妈不会同意我们结婚的,你的耐心也会耗尽的。就这样吧,给彼此留点好回忆。”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你都这样子了,我更不可能和你分手啊。我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这样吧,我们也订婚吧。”
“什么?”
“我们订婚吧,我爸妈不同意,我会说服他们的。但我不会和你分手,更不会这样丢下你的。你先好好养身体,等你没事了,我们就结婚。”柳子桐想摸她,又怕弄痛了哪一处,就静静站在床前,等着她开口。
王雅梦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做何种回应。她忽然醒悟过来,柳子桐和她的同事一样,是生来就有安全感的人,他们在人生的海洋中漂浮,宛若睡在羊水中一般安详。他们相信爱、原谅、家庭的意义与努力就有回报。她嫉妒他,轻视他,玩弄他,可他身上那股带着蠢相的爱意,依旧包容了她。
王雅梦紧闭上眼,忍不住抽泣起来。柳子桐误以为她是感动落泪了,连忙搂着她安抚起来。柳兰京冷眼旁观着,明白她的眼泪不过是因为那微微刺痛的愧疚心。
柳兰京寒暄了几句就溜走了,留下那对恋人泪眼相望。他回家前特意绕去了花店,给苏妙露买一束鲜花插在花瓶里。他发了条消息问她是要百合还是玫瑰。她说,都俗气,要粉色的芍药。关掉对话框,另一条消息提示亮了,他点开一看,对方道:“他已经上钩了。”
潘世杰这段时间生活在恍惚中,感觉不到任何的幸与不幸,但是道路又在他眼前铺展开。他只需要低着头,一步步向前走。因为他走的是一条窄路,只能进不能退。
在和金亦元过夜后,徐蓉蓉是彻底变了。她剪了头发,又整日地往花哨处打扮自己,也不再去父母那头诉苦。徐家父母都以为是夫妻和好了,还当是件好事,催促着他们早日要个孩子。徐蓉蓉佯装没听到,回来后却忽然说道:“其实我怀孕了,你会不会要我打胎啊?”
潘世杰愣在原地,吓得手脚冰凉。徐蓉蓉便冷冷一笑道:“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啊。就一个晚上,哪有这么容易怀。”
打狗也要看主人,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到徐蓉蓉提出要去加拿大时,他也没有阻拦的理由,对外只说她在家里闷得慌,出去散心了。说来也讽刺,先前他倒也不怕当个坏男人,金融圈里男人总要沾点桃色新闻当派头,和遇到徐蓉蓉后,他倒宁愿别人说他是个老实男人,就怕有人调侃说,“你在外面这么玩,小心你老婆跟别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