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个当借口,他特意开车去了苏妙露家。苏妙露正巧不在,是苏父接待的他,柳兰京一向心态优越,让苏妙露的母亲狠狠瞪着,也依旧悠然喝茶。
苏母忍不住,还是问道:“听说你想让我们家把露露花的钱还给你。”
柳兰京道:“我是说过这样的话。”
“还就还吧,这点钱我们也是付得起的,虽然我们家庭不比你们家,但露露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们也不会让她受委屈。把帐理清楚也好,以后各不相干。”
“确实很好,她会发觉你们关心她的。”柳兰京仍是淡淡微笑,似乎在说旁人的事。
苏父买完菜从外面回来,一见柳兰京端坐在家里,就怒气冲冲质问道:“你是不是和露露讲什么过分的话了?她一回来就哭得一塌糊涂。”
柳兰京点头,道:“是挺过分的。”
苏父见他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一把丢掉手里的葱,箭步上前,揪起他的衣领,作势就要打他。他一向是带点窝囊的中年男人,突然为女儿生出这样的气势,柳兰京倒也对他刮目相看。好在这一拳终究没打下去,苏母从旁劝道:“你不要这样子,闹大了,让露露怎么做人。”
苏父也就摆摆手,推门出去。
因为苏妙露许久不回来,父母也不知她去了哪里。柳兰京只得打个电话过去,原本还担心她不愿接,好在苏妙露一点寒暄都顾不上,就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柳兰京道:“我在你家里啊。”
“他妈的,柳兰京,认识你这么久,我们就没有一次有点默契吗?”
“没有默契也不至于骂人吧。”
“你在我家,我现在在你家,浦东的那套房子门口。我换了两班地铁,累都累死了。”
“某种意义上,我们还是挺有默契的。”柳兰京笑了笑,另一头苏妙露似也有笑意。他们都知道这种场合不应该笑,于是这份笑里又多出些凄凉的味道,近乎于自嘲。
“你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还个东西给你。你有个发卡掉在我这里。”他生怕她问为什么要这个跑一趟这样的话,急忙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想把一开始你送我的红宝石耳环还给你。”这个借口一样也站不住,要说贵重,车钥匙和房子钥匙当初也是快递过来的,说到底是气消了些,愿意再见他一面。
“先放在你这里吧,有空我找一天过来拿回去。”
“也好。”苏妙露顿一顿道:“你妈妈让我跟她去温哥华看杰西卡。”
“你的意思是什么?我妈说你还没给她回复。”
“你妈是什么意思?”
“别误会,我不会跟着去,你也不用担心她给我当说客。她叫上你多半是因为杰西卡想见你,你想去就去吧,不要因为我的缘故推脱,她是她,我是我,我们之间的关系,既然你已经有决定了,那就结束了。”
“你想让我去吗?”
“你还是去吧,杰西卡看到你会挺高兴的。”
“你妈妈还什么都不知道吗?”
“那你准备说吗?”
“你在试探我吗?”苏妙露的语气冷了下去。
“不,用不着试探,你要是想说,一早就把录音发过去了。你想给我个机会。”
“那你要抓住这个机会吗?”
“让我先考虑一下。上次我们都有些失态,说了许多气话,都不要当真了。要是我有什么冒犯到你的地方,和你道个歉,你不要放在心上。你给我几天的时间,等你陪我妈去温哥华回来,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好,我再信你一次。”
“那就顺便代我向杰西卡问个好。”柳兰京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口,“对了,问一件小事,我那件古巴领的衬衫,你知道放在哪里吗?就是上次吃饭时,我穿的那件。”
“应该是在你衣柜的第二个大抽屉里,我一般都是放在那里。”
挂断电话,柳兰京忽然对他们分手一事有了实感,先前他们从未这样说过话,用客套对客套,用虚情对假意,冷冰冰像是隔了一层。好像他们生出一个共同的伤口来,都不去触碰,来假装不存在。
一次修正,他又回归了最初的计划。不结婚,带着柳志襄离开,与家里断上几年联系,之后再靠着孩子谈条件。
柳志襄正巧要在礼拜三过生日,料想那时候父母都没回来,也算是天赐良机。他也有了计划,就决定在那天和柳子桐摊牌,说清楚过继的事。要是一切顺利的话,苏妙露回国之前,他便已经走了。
柳志襄刚回国了,身边没什么同龄的朋友。柳子桐又要热闹,请了一堆人搞庆祝,说是孩子的朋友,其实倒是他的熟人,还有些亲戚。谭瑛和林棋夫妇也一样受邀前来。
为的也是利用起这个场合来,宣布他和王雅梦订婚的消息。自从上次见面后,王雅梦就总是找借口避开他,颇有李夫人不愿见汉武帝的意味传说李夫人病重,想给汉武帝留下好印象,临终时不愿见面。又因为王雅梦的父亲前段时间病故,一切丧事从简,王雅梦的后母操办的,也没让柳子桐按着女婿的身份进香。
柳子桐不敢强逼个病人,就想着学弟弟的做派,先斩后奏,把事情定下来。他原本是想把苏妙露一并叫来的,她似乎也是王雅梦的朋友,想着能当个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