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苍纯怔了怔,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百年来一如是,好像庭院中的花鸟虫鱼与数不尽的大宅始终如一。
他在除夜时一人守家,斟着酒双眼望向茫远无边的雪原,忽然有些怀念怪异的甜味。走到真央学院时对方坐在金黄色的琉璃瓦上,不畏严寒单薄一身独身望雪,没有回到流魂街也没有睡在宿舍中,明明嗜睡却硬是陪自己撑到跨年,扯着自己到白道门上见从未见过的烟花盛宴。他第一次知道白道门在年夜能听到磬磬钟声也能目睹流艳火花,他只知道志波家族在这方面很是擅长,知道烟火在尸魂界的来源……想得很远,他忽然听到对方喃喃着:&ldo;以前我都是跟我弟弟一起看的啊……&rdo;
他有些恍惚,对方掩埋在围巾下的脸白里透红,眼里有一阵没一阵倒映似水的流光,而后温柔的微光里浮现的是任务完成归来的蓝染惣右介,再也无他,对方飞身而起是松柏上的小鸟因受惊腾地远去,他用尽全力伸出手始终够不到鸟羽的一丝一毫。
朽木家规镌刻得方方正正,能让他无法迈出大门,却束缚不了心不在此自由翱翔的金丝雀。
蓝染七一直无拘无束,真央学院无法毕业照样过得生龙活虎,宵禁令挡不住对方深夜打入五番队把平子真子吓得始解了斩魄刀,大处过拦不了她带着学生参观中央四十六室的心,等级身份拘禁了其他人却没能让她一时兴起带着副队长蓝染惣右介出游现世的行为停止,从未在意一切,从未为任何事物停留,也从未看她流露出多余的情感,无所眷恋,无所执念。从未受缚,从未偏执。
她喜欢同夜一浦原来朽木家玩乐,却从未把此处当为常驻点。
大婚将至朽木苍纯却毫不知情,恍然大悟后四枫院夜一打趣着&ldo;又是一个朽木银铃&rdo;,他忽然很想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带蓝染七见见他最喜欢的日出,那是在儿时母亲瞒着父亲带着自己来看的。
&ldo;我……没有想过这种问题诶。&rdo;语气真诚得他似乎感受到这样的无奈。
停泊在一处为一人歌唱大抵是鸟儿从未想象过的事情,他当然知道抓不住对方绚丽的尾翼,即使华光闪烁,即使为自己停留片刻。
他突然有些羡慕蓝染惣右介,也许能同她看不断流淌的时间,不受任何限制。
她又离开,不带一丝依恋,却听说隔日寅时时五番队大门被一炮轰开,副队长的姐姐扯着尚未清醒的副队长奔往双極之丘。
白哉出生时三人好奇得好像从未见过婴孩,后来孩子慢慢长大,看向蓝染七的眼中是独属于婴儿的清明,一大一小凝视许久,朽木苍纯忽地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蓝染七双眸澄清正如此时不谙世事的朽木白哉。
一如现在的明澈。
&ldo;让白哉认你为师吧。&rdo;他开口。
蓝染七双目圆睁,当时不情不愿却渐渐习惯抱着朽木白哉游山玩水,采花捉鱼只是小事,更甚者在总队长胡须上作画,被祖父迁怒也只是轻轻一笑。
后来在尸魂界的时间慢慢少了,父亲有意无意的任务让他与妻子忙得脚不落地。
任务凶险,他知道这是试炼,没有推辞。当致命的一击到来时,他捂着鲜血淋漓的胸口意识渐渐开始涣散却没有感到疼痛。
他听闻浦原喜助说过人死前会浮现一生中辗转的回忆与最重要的事物,他想起偶尔的闲适,想起大婚的白无垢,想起婴儿的小手。
他只觉得记忆的轨迹有意无意擦过冬日的雪,漫天飞雪里他踩着时光的路,蔓延向无尽的边,他再回过头只有些悔曾经蹉跎的光华,没能冲破枷锁抓住她不深不浅的脚印。
雪下到了尽头,笑靥如花的女子与飞鸟一同远去。
&ldo;父亲想跟老师说什么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