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现在走过的路,我早在三年前就走过了。”齐綾低声讥讽,“夏槿,你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肆意胡闹的夏小姐了。在外面,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他目光坦然而悲伤,直视眼前有些歇斯里底的女孩,“我现在来找你,不是来和你吵架的。”齐綾转身,日光照出他眉眼间的冰冷无度,“今天晚上,他们就会动手,你······”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瓷杯混着茶水碎裂的声音。
“夏槿,不管你现在多努力,你那一族的人。”齐綾闭上眼睛,无可奈何而又残忍异常,“你必须承认,已经来不及了!”
房间里一片死寂,盛夏里的蝉鸣声层层叠叠扑过来。房间门外,刘离儿面无表情的站着,隔着明丽的窗花,看见了夏槿死灰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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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方的一处深谷之中,一个少年正站在白莲池边,暖阳为他渡了一层温润的光。脸上是三月的笑意,眼中却是十二月的飞雪。
“铭儿!”身后有人叫他。
夏铭转身,低声唤道,“父亲!”
“怎么站在这里?”夏志卿走到他身侧,神色自若。
夏铭微微笑起来,似是想起了什么事,连眉梢都弯了起来,压了满池的风华绝代。“我这是第一次看见完整的满池白莲。以前夏夏总是等不及花开满园就将它们折了下来做了甜点!”
夏志卿的手几不可见的颤了颤,脸色僵硬,可脑海里那小丫头的嗔嘻笑颜不断浮现,最终万般情绪只化为一声喟叹,“那个臭丫头,走的倒是干脆利落,还带走了不少的好东西。”
“怎么?”夏铭抬头,天色渐渐的黑下来,隐隐从极远之处传来风雷声,他眼里乌黑一片,“父亲后悔了吗·······将夏夏送走!”
夏志卿望向那天边的一角,缓缓的露出一个慈爱而心满意足的笑容,“怎么会!”
这天的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有人织好了细细密密的网,蓄势待发。有人穿着一身素白策马扬鞭归来。有人无可奈何却又为至亲逃过一劫而庆幸。更有人隔岸观火等待着这场盛宴的开幕。
可他们却没有想到,今天这种种的因,终究会在未来的生出纠葛错绕的果。
········
夏槿高扬着的手重重将马鞭挥下,烈马嘶吼一声,夏天置若罔闻,风将她的鬓发吹的狂乱。一身的素白再无往日的明艳张扬。
身后是一直在追赶着试图跟上她的刘离儿和齐綾。
夏槿的一颗心仿佛被人绞了又绞,素白的裙袍在风中烈烈飞舞。全无血色的唇紧紧珉着。
夜色越来越浓重,阴冷的风刮过夏槿的脸颊,她知道已经快到家了,峡谷的风里带着青草的气息。
她几乎接近狂喜,又翻跃过一个山头,她见到前方隐约勾勒出的山涧轮廓。深吸一口气正欲大喊出声。驾马行在她身侧的齐綾从马背上纵身一跃。
夏槿被他扑倒在地,下巴重重地磕在石子路上,顿时满腔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你干······”齐綾一把捂住她的嘴巴,眼里是无尽的冰冷和怒意哀伤。
夏槿的视线越过他的肩,看向她近在咫尺的故乡。
然后,泪如雨下!
夏铭此刻双手被覆,原本干净的长袍满是淤泥,他跪在地上。面无表情。
而在他身后,黑压压的跪了一片人,各样的面孔,千般的表情。却都是在夏槿梦里日思夜想的亲人。
夏志卿倒在地上,血液在他身恻织出一张细密的网,自他的小腹处不断的流出。他的喘息声粗重。
而在夏志卿的头顶,一柄银色的刀戟在月色的包绕中滴血。
前方是大批气宇不凡,声势夺人的天兵,中央坐着一个头戴紫金冠,身披金龙云衣的男人。他眼睛半开半阖,举手投足皆成自然风韵。
男人的身边,站着手执神戟,威风八面的天界战神。
而他们的脚边,匍匐着那些他们视为蝼蚁,视为异类的反族人。
夏槿的嘴巴被齐綾紧紧捂住,她挣着血红的双目。刘离儿抱住她的腰,将她压在草丛中,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一幕。
“夏族长,你可还要负隅顽抗?”尊贵的男子慢悠悠的开口。“居然敢拒旨!怎么,为我的女儿解梦魇就真的那么难!”
夏志卿艰难的抬头,满脸血污中眼神却静如古井。“不是难,而是不想!”
那人愣了半晌,手指轻轻一摆,尖刀刺入夏志卿的心脏。
被压在地上的夏槿发了疯的挣扎,眼里流的泪却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