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爱上易珩,又以此为切入点,爱上所有易珩喜爱的东西。现在的应听颂,已经算得上水平不错的鉴赏者。要是台上没有自己的男朋友,他甚至可以在一场音乐会结束后,对每一个表演曲目像模像样地说出个优劣好坏。不过嘛,既然台上有易珩,他的注意力当然全都集中在男朋友本人身上。两人相隔几十米距离,一身西装的易珩被淹没在其他乐手之中。旁边就是昨天在视频里出现过的那台钢琴。坐在旁边的时候,易珩简直就像是一个小王子。应听颂用充满欣赏的眼神看他,一时之间,倒是没那么注意易珩弹奏出来的琴声。但他以外,其他人却是完全沉浸其中。休息时间,应听颂甚至听到有人在谈论:“……钢琴手的确不错。”“之前我在他们的网站简介上看到钢琴手是一个东方人,还有点担心呢,今天开场的可是《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没想到,表现得这么好。”这话出来,应听颂眉尖微微挑起一点,便想要上前接话。不过,他到底慢了一步。有明显看过不少易珩表演的人站了出来,“你们应该听一听易的独奏。光是乐团演出,可不能完全看出他的水平。”应听颂脚步停顿,饶有兴趣地听着。讲话的人也不单是关注易珩,而是熟悉乐团里每一个人的专业能力。话题在钢琴手身上仅停了片刻,很快转开,对其他人也都讲得头头是道,让应听颂补充了不少知识。他心头坦然而放松,想:“这样也好。我一门心思地看易珩,都没什么精力去听其他人的表演。等到后面见面了,他知道我是这副样子,不知道该有多得意。”还是像现在这样,提前从其他人口中听到一些“小抄”比较好。应听颂如此计较。旁人眼里,他却仍然是一个神秘、优雅的东方人,端着一张英俊冷淡的面孔,站在一旁专注等待下半场演奏开始,半点想不到他这会儿在想什么。不多时,休息时间结束,所有观众重新进入场中。一场视听盛宴,从晚上七点一直进行到了十点,终于来到散场的时候。应听颂并未像一般的观众那样,在开场之前就联系工作人员,请他们帮自己安排献花。他目的明确,花要等散场之后送给男朋友。眼下嘛,就是最好的时候。到了场外,应听颂拿出手机,预备给易珩拨电话。已经到了这个点,倒是不用再在意易珩会通过他周边的环境知道他来到爱乐厅外。应听颂甚至觉得,继发觉自己到来之后,易珩直接从后台跑出来、找到自己,最好直接撞进自己怀里的场面应该还挺浪漫。他唇角勾着矜持的笑,看着手中通话请求页面。良久良久,易珩都没有接通。应听颂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喜悦期待,到后面,带出了细微的疑惑。怎么回事?……唔,难道是因为表演在即,所以易珩把手机静音了,这会儿都没有打开?他忽然意识到,这也是有可能的。面皮抽动一下,应听颂低头,看到怀里花朵娇艳欲滴的样子。他开始严肃考虑,如果自己抱着花打车去易珩所在的酒店,几十分钟的路程,应该不至于让这些小东西蔫掉吧?话说回来,易小珩,接电话啊。然而通话请求结束,易珩都没给他半点回应。应听颂眉毛拧起一点,周围人见了他,脸上都露出同情深色:可怜的东方男人,为什么这会儿是这种表情?难道与他相约的对象并没有及时出现,而是一直到音乐会结束了,都留他一个人等待在外面?各种故事在不同人心头轮番上演,应听颂则在心头做出决断。再打一次。如果不行的话,自己恐怕只能……青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要重新按下按键。这时候,一只手从他背后伸了过来,轻轻拍在应听颂肩头。应听颂先是一愣,随即转身,一眼看到笑盈盈站在自己身后的那张面孔。他嘴巴动了动,有无数话想说,无数事先拟好的台词一同挤入喉咙。偏偏真正开口的时候,他又只记得:“……你为什么?”一副知道我在这儿的样子?易珩笑着从他手中抱走花束,又朝着另一个方向招了招手。应听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眼认出来,对面站着的正是男朋友乐团中的人。他微微一顿,和男朋友一起朝着对方招手,之后才整理好语言追问:“你怎么出来了?怎么不接我电话?怎么——”易珩笑着侧头看他,说:“怎么在你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你的?”应听颂话音停顿,明显惊讶地看他。“我也不知道。”易珩耸耸肩,看起来轻松又潇洒,“可能是你带的花太好看?也可能是你在一群西方人里面太显眼?”应听颂依然注视对方,心脏跳动速度明显加快。在对方慢悠悠的口吻里,他向男朋友追问:“你刚刚说什么?我一进去,你就看到我了?”“对啊。”易珩唇角勾起一个狡黠的笑,“我还知道,整个演出的过程中你都一直在看我。”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那么明显又强烈,他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快点从实招来,是不是压根没有仔细听我弹琴?”应听颂拿他没办法,承认:“你都知道了,怎么还——”“我不知道。”易珩说。他讲话的时候,还是注视着应听颂。应听颂能看到落在他眉眼之间的灯光,能看清楚他眼里的笑意,还有他与自己讲话的时候那开合着的、像是柔软花瓣一样的嘴唇。“我只是知道,男朋友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到了我的演奏现场。我心里好乱,弹琴的时候好几次都要按错音节,好在之前练习的次数好多,终于没有出错。“和我说说,”他用那种应听颂无论听过多少次,都会无比心动的语气讲话,“你都计划了多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今天说是下午要开会,但是是不是那会儿已经在飞机上了?——哦,这个不用问,肯定是的。”应听颂笑了:“你果然‘知道’这么多。”易珩摊手,“好吧,那接下来真的说我不知道的。男朋友,你已经接到我了,相信你肯定不是想把我送回之前的酒店。那现在,咱们是不是应该上车了,而不是一直就在外面站着?”应听颂轻咳一声:“你说得对。”他也留意到了,作为难得的黑发黑眼面孔,身前的青年又是一副刚刚从演奏现场下来的样子,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总有无数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两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目光,但是比起作为旁人视线的中心、话题的焦点,他们大约还是更喜欢回到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天地,来说说两人太久不见之后无从抒发的感情。应听颂带着易珩去一边上车。走着走着,易珩抓住了他的手。他做的那么自然、坦荡,应听颂低头看一眼,手腕一转,去和易珩十指相扣。“这就是我唯一对国外有所留恋的地方。”易珩慢悠悠地说,“要是咱们在国内在这么走路,肯定有很多人回头来看你和我。”应听颂说:“其实现在也一样。”易珩严肃地回答:“不一样——现在他们看,只是因为我男朋友太好看了。他们应该在想,这里在走的是不是什么东方国家的明星,如果他们拍了这两个人的照片,能不能卖给报社赚上一笔。”应听颂说:“我总结一下,你其实是想说在你眼里我就是最帅的,对不对?”易珩笑了:“这不是明摆的事儿嘛——别告诉我你只订了一个晚上酒店,嗯,这次你能待多久?”应听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从容:“少的话四五天,多的话一礼拜吧,但是可能后面几天要拿电脑处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