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璋犹豫一下,“检测报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我们是很不愿意相信,但证据摆在面前……爷爷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也没办法再让他和小珩做一份检测。再说,就算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关系,也不能改变时霖就是爸妈孩子的事实。”应听颂听着他最后的“事实”两个字,缓缓吐出一口气:“我知道了。”他从易家离开。最先走得很慢,到后面,步子却越来越快。一路开车回家,要不是正值晚高峰,车子无论如何都开不开,应听颂怀疑以自己现在的状态会直接超速。终于进到屋门,他却没有停下动作,而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把所有平日锻炼的器材都找出来。一直把自己操练到汗水淋漓、浑身都没有力气,终于洗了个澡,以还算稳定的态度拨通给易珩的视频。易珩很早就在等待了,这会儿总算收到了男友的消息。近乎是应听颂拨过去的一瞬间,他便接通,那张带着担忧的面容出现在屏幕里,叫:“听颂。”“我去你家了。”应听颂言简意赅,“是有一点问题,不过不是大问题,关于叔叔工作的事儿。我毕竟不是他们行业里的人,听得也不是很明白。不过,叔叔阿姨还有璋哥都表现得挺乐观,所以应该没事。”“工作?”易珩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长长吐出一口气,“那就好。”其实不能完全说“好”。既然父母大哥都有苦恼,说明情况确实严重。但是,与易珩之前猜测的最糟糕情况“奶奶身体又出了状况”相比,这的确算是一个好消息。应听颂看着他在转眼之间放松的样子,心头一片柔软。有那么刹那,险些吧“过几天我去看你”说出口。但他还是克制住了。真这么讲,易珩一定能反应过来不对。就算他再怎么思念他,也不至于在两人刚刚分别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追寻重逢。会让应听颂这么急切的,一定是比之前那轻飘飘的两句更大的问题。所以应听颂假装岔开话题,问易珩:“你们是又开始排练、表演那些了吗?最近有没有什么演出?”易珩听在耳中,只当男朋友是希望自己换一换心思,于是配合地回答了。应听颂便笑笑,心中确定,自己最近去找易珩不会扑空。两人从十点多一直聊到十二点,后面其实已经是易珩把手机放在一边、自己去与乐队中的同事们排练。应听颂只能听到他的琴声、连身影都无法看见。饶是如此,年轻的应老板心头还是一阵安定。闭上眼睛,默默计划起来。没找替身(32)有了“休假”的打算,接下来一个周末,全部被应听颂消耗在公司。他提前处理了很多事务,同时把很多事务推到自己回来以后……实在无法安排的,他干脆打电话给应先生。在外这么多年,难得说出一句:“爸,小珩家里出事了,我要去找他。有些事,你帮我顶一下。”应先生知道儿子和易珩感情有多么深厚,听到这里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之后,才是问起:“出事?什么情况,要咱们家帮忙吗?”听这语气,仿佛只要应听颂点头,应氏集团就会成为易珩的后盾似的。应听颂笑了笑,心情放松许多,说:“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肯定直接说。不过,现在还不用。”“行。”应先生利落地点头,“你去吧,具体事务待会儿发我。”应听颂诚恳地:“爸,多谢了。”应先生一哂,“跟你老子还客气什么?”应听颂想了想,觉得也对,于是说了句“那我这就去找小珩了”便挂断电话。留下另一头的应先生,对着安静下来的手机百思不得其解。儿子总不会是已经在飞机上、马上就要起飞了吧?这么着急做什么?…………应听颂的确挺着急的。想要在易珩身边多待,便只能尽量压缩在国内的时间。再有,他和易珩的惯例通话也得想个办法解决。两人毕竟刚刚见过面,这便不是太大的问题。没有应听颂这边的各种信息,易珩完全想不到男朋友会在这会儿来找自己。听应听颂说他要开会,青年便了然道:“行,咱们晚点再说。”应听颂唇角勾起,心头泛出很多柔软。再一转念,那些柔软又都成了压抑。易珩,易珩。想着这个名字,他心头微微抽动。有为易珩感同身受的难过,还有浓浓的保护欲望……青年及时制止了自己的想法,告诉自己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睡觉。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必须在见到易珩的时候保持精神状态。虽说如此,可心里填慢了事情,想直接睡着并不容易。好在应听颂对此早有准备。闭眼三十分钟大脑都依然活跃之后,他从从容容地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瓶褪黑素,送入口中,这才有了后面航程里的安寝。他从云城起飞时是晚间,在男友所在国家落地时则是下午。应听颂估算一下时间,也不去易珩他们乐团了,而是直接到男朋友的住处门口等。七点出头的时候,他听到楼道里传来动静。是他很熟悉的脚步,伴随掏出钥匙的声音……应听颂深深吸气,抬头去看朝自己走来的青年。易珩愣住,以一种堪称费解的态度来看身前的应听颂。花了片刻时间反应,才喃喃开口:“听颂?你——”他重新迈开步子,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男友身边。手抬起来,直接落在应听颂面颊上。感受到了身前人的皮肤、体温,易珩才有了些许真实感。只是还是难以相信,问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话没说完,就被应听颂抱住了。易珩依然疑惑,却本能地反手也抱住男友。两人胸膛紧密地贴在一起,冬季天寒,隔着厚厚的风衣便听不到另一个人的心跳声。但也无妨,无论是应听颂还是易珩都很清楚,他们的心始终贴在一处。“怎么了吗?”易珩轻柔地用手指梳理起男朋友的头发,“听颂,和我说说?”应听颂听在耳中,心想:“他不知道有事的是他,他还在关心我。”这个念头,让他的沉重的难过又增加一重。良久才算开口,先吻一吻男朋友的面颊,才揽着对方肩膀说:“咱们先进去吧?”易珩:“嗯?好。”他从应听颂怀里转身,依然维持着被抱紧的姿势。男友下巴贴在他的肩膀上,呼吸落在他的颈窝,粘人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易珩心头更乱了。作为深爱应听颂的人,他会因为眼下两人的亲密而高兴。作为有理智的人,他又知道眼下的亲近绝对“不正常”——说到底,应听颂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家门口?各种乱七八糟的答案都在易珩脑海里过了一圈儿,他连插钥匙进锁孔的动作都做了半天才算成功。好不容易进了门,易珩伸手去开灯,应听颂则反过来将背后屋门拉上。之后,他一把把易珩抱了起来,在青年的低低惊呼当中,把人放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应听颂观察:小珩已经坐下来了,身体后面的环境很柔软,附近没有什么能让他伤害到自己的东西。前面就是我,我肯定会好好护住他……正想着呢,易珩又来抱他,很关心地问:“听颂?现在可以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