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台词自然是“希望明年我们依然可以一起进入总决赛,再来角逐一番”。这算是对于黎大队伍的认可。秦墨的表情、语气又都显得真诚,很容易让人感受到他的心意。是,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明年再有比赛,他们自己也不一定是参赛者了。但是就像比赛本身会一届一届地办下去,他们的学弟学妹也会一年又一年地走上赛场。秦墨的话是祝福,同样是一种传承。等李洵走到场内的时候,两边选手已经热热闹闹地凑在一起拍起合影。拿摄像机的是学校专门请来的摄影,设备专业,现场指挥调度得也有模有样。给黎大、工大团队赛的队伍拍了几张之后,又开始招呼其他选手一起过来。李洵这种送上门来的个人赛成员自然没被放过。他最先还有意在人群中去找秦墨,后面却发现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其他人你推一下、我拉一下,眨眼工夫,直接将他送到了秦墨身边。两人一个是拿了第一名的团队赛队长,一个是个人赛中的金奖得主,这会儿近乎是名正言顺地在所有人当中站了c位,听摄像师指挥。“一、二、三,看镜头,所有人笑——”秦墨把奖杯举起来,李洵又一次揽住他的肩膀。秦墨扭头看他,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意思:不渡大佬,你觉不觉得这种姿势很像是你加入我方阵营了?李洵笑了,心想,还真是。他自己的比赛已经结束好几天了,所以这会儿人还是没穿学校提前发的衣服,而是套了一件浅蓝色的短袖。衣服的确是早上出门的时候随手从柜子里抽的,落在照片里却是一个效果:与橙色队服的黎大队伍相比,自己的确更能和工大的队服融为一体。这一点,也不光是李洵和秦墨察觉到了。后面摄影师把照片发给组织老师,组织老师又一股脑地把它们发到群里。黎大、工大,包括很多这几天和他们玩儿得不错的外校选手都开始嘻嘻哈哈,“李神这是不是入赘到工大了?”工大学生立刻反驳:“李神这明明是夫唱妇随!”——我们秦队长才是老大,“入赘”这话听起来不合适,特别不合适。“李神,还是把秦队长拐回来吧,下次让秦队长穿橙色衣服!”黎大选手在群里起李洵,积极地给他出谋划策。“对对对,后面不是还有大合照吗。郭老师,咱们还有没有多余的队服?”工大学生:“过分了啊!我们队长,我们的!”一群人一起发言,结果就是短短几分钟工夫,群消息已经刷到999。任舒翻着这些消息。内容实在太多,以至于他看到李洵和秦墨站在一起、关系亲密的照片时涌出的惊愕都淡了,满心只有“怎么还没有翻完”。正想着呢,下面又有了新的“未读消息999”的提示。任舒:“……”他咽了口唾沫,决定放弃不切实际的事,转而专心看起刚才刷到的照片。一群人在合影,没问题。李洵和秦墨位于最中,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两个人明晃晃亲密的姿势、后面两校学生的玩笑话,却让任舒的心跳越来越快。他的表情从最开始的不可置信,一点点变成厌恶。心里知道要是李洵、秦墨真有超出寻常的关系的话,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高调。可除了“理智”之外,另有一种思考方式是纯粹由情绪推动,让他想:“要是我,被人拿‘入赘’‘夫唱妇随’这些话来说,不谈会不会表现出生气,起码也得阻止一下吧?”将自己代入到李洵、秦墨所面对的情景当中,任舒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么一来,原先那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开始变得清晰了,是:“这两个人非但不反对,李洵还在后面跟着秦墨,要他下回就穿橙色衣服去观赛……等等,为什么有人说他们翻到多出来的队服了,要给李洵送到酒店?”任舒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便开始用“酒店”作为关键词在各个比赛群中搜索。出来的结果让他哑口无言、震惊不已,合着李洵和秦墨从那么早之前就开始同住校外了!这下子,任舒是真的想不到“这两个人关系特殊”之外的可能性。明面上的理由是李洵扭伤手腕、行动不便,可任舒觉得这完全就是扯淡。看他现在的表现就知道,扭伤的事情或许是真的,但绝对和“严重”沾不上边。他去外面,一定、完全,就是为了和秦墨同居。鸡皮疙瘩还没散下去,任舒的汗毛又竖了起来。有一瞬间,他甚至冒出一个非常荒谬的念头。——这李洵怎么和“江不渡”一个样子?都打游戏,都和一个同性不清不楚。“走马轻风”任舒是不熟,只在短暂相处里觉得那是一个挺讨厌的人。秦墨他却是太熟了,对方根本就是他从小到大的心理阴影。现在,那个让他爸妈赞不绝口,让圈子里所有人都满口夸赞的”别人家的孩子”,竟然有可能是gay?任舒微微恍惚。他明白,自己不能肯定这个猜测是真的。但是……青年的手指无意识地又拨弄一下手机屏幕。秦墨给李洵的回复也出现了,是一个无语的表情包,加上一句“大家,不好意思,李神被你们说害羞了”。李洵:“……”李洵:“秦队长还是想清楚再说话。”秦墨:“想得很清楚啊”这怎么能不是真的呢?任舒没有再去细想。但他真的希望这是真的。…………在怀有定论的情况下,想要找到证据去验证结果,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又过了几天,研究生组的团队赛也走到终点。暑假还有半个月时间,忙碌良久的志愿者们纷纷在群里彼此祝贺,说起自己接下来的安排,同样说起晚上要做的事。“别墅已经定好了。”一个地址被发到群里。任舒动了动手指,将地图小程序的链接点开,志愿者们的聚会地点很快显示在他面前。根据介绍,这是一个涵盖了游戏、电影、棋牌等多种娱乐方式的休闲场所,负责组织的志愿者还说:“里面还能做饭,咱们到时候可以买点菜过去。有手艺的展示一下手艺,没手艺的总能串菜吧?阳台bbq搞起来!”任舒抿了抿嘴巴,继续潜水。看志愿者们讨论具体的前去方式、买什么菜……李洵又开口了,说:“秦队长说他只会炸厨房,所以他想打个商量,能不能让他单纯地承包一下晚上的奶茶。”任舒一顿,心想,秦墨可不在这个群里。换句话说,其他工大学生今天下午都离开黎大了,他却留了下来。不但留下,这会儿人还在李洵身边。这也太不遮掩了!任舒近乎瞠目结舌。再往下看,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倒不光是他一个。志愿者那边也有人反应过来,但只说:“李神李神,快把你家属拉进来。”又是“家属”两个字。任舒仔细地看,想知道李洵、秦墨各自会有什么反应……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看来电显示,对面正是他的父亲。毫不夸张地说,看到“爸爸”两个字的瞬间,任舒的心情直接沉了下去。他不想接,又不想承担“不接电话,父亲生气”的后果。到底还是来电结束之前接通了,心情却难言,叫了声:“爸。”任父在另一边说:“我才听你秦叔叔说,那个比赛已经结束了,是不是?”任舒眼睛都睁大,“他怎么……”深吸一口气,“对,结束了。”“结束了就还是回来。”任父说,“暑假不是还有十几天才完吗?把这个时间利用起来,你瑶瑶姐现在都能参加项目了。”虽然还是以实习、学习的身份,但和任舒比较一下,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