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先是惊愕,随后是怒气——小辈们同时招惹上警方,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到底是做了什么!?怀揣惊怒疑问,兄弟俩凑在一起。一面是想知道对方对情况有无了解,另一面则是联系儿女、互通消息。到了这一步,任瑶再怎么想要隐瞒之前的事情,也知道情势发展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作为“配合”的人,她毕竟自由一些,讲话做事都没有警察盯着。等父亲电话打来,她便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整件事情说了出来。“你在游戏里被骗了钱?”任瑶父亲还是头一回知道女儿有这种经历,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不过,真只是受骗,情况应该还在掌控之内。他稍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女儿的话还只说了个开头。“给小舒说了这件事?”后面的发展,简直是让任瑶父亲瞠目结舌,“他以为骗你钱的是学校学长,所以就偷拍了你的聊天记录,到处和人宣扬这件事?”旁边任舒父亲联系不上儿子,心头正是焦灼。一扭头,竟然听到自家兄弟提到任舒。他眼皮猛地一跳,霎时间多了很多不妙联想。如果真是任瑶和任舒一起做了什么,他其实不算特别担心。对侄女,他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那是个有主意也挺靠谱的孩子。真被警察找上门了,也多半只是需要提供一些线索信息。可现在,从兄弟复述的那些话来看,任瑶好像和整件事情关联不大,状况是任舒一个人闹出来的。这边让任舒父亲多了十分忧虑。他走上前,任瑶父亲见状,微微犹豫,却还是打开了免提。都到眼下的程度了,就算自家兄弟没从女儿口中听到状况,事情也不可能被一直瞒着。倒不如现在就知道,也好有个心理准备。随着他的动作,任瑶的话音从手机话筒里浮现出来,清晰明亮,落在会议室的各个角落。“……传播范围非常广,带着大名、学校班级,还有照片上了三个热搜,看到的人恐怕有几十万吧?”任瑶说,“这都是往少了计算。还被转发到了很多群里,刚刚警察有提到,网警也在加紧处理。”任舒父亲忍不住问:“小舒呢?现在他是什么情况?”任瑶停顿一下,像是没有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不过,她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回答:“小舒正在做笔录,可能待会儿才能和家里联系。”任舒父亲皱眉,“他到底做了什么?”任瑶抿了抿嘴巴,叹气:“您去热搜上看一看,应该就知道了——”想到对面的人是长辈而非任舒本人,又加了一句,“我看警察的意思,情况应该真的挺严重。要不然,您也去问一下法务部的律师?”任舒父亲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实在想不到。今天出门的时候,他还在考虑,无论如何,任舒最后还是愿意到公司了。之前那些表现,可能都是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慢慢的也会有所成长。可现在,他竟然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平时做生意,任舒父亲其实也是懂一些法律知识的,不过都只局限于经济方面。眼下涉及到截然不同的领域,侄女的建议不算错。任舒父亲,连带任瑶父亲一起给公司法务部打了电话,同时也按照任瑶说的那样,亲自去热搜上了解情况。任瑶父亲还给兄弟解说:“按照瑶瑶刚才的意思,不单单说那个男生骗钱,还说人家是同性恋——”“同性恋?”任舒父亲心尖一跳,想到昨天晚上儿子在餐桌上说的话,心里登时升起一股极为不妙的预感。这份预感,在看到聊天记录附带的照片时成为了现实。任舒父亲脑子一晕,近乎站立不稳。任瑶父亲看出来了,连忙把自己兄弟扶住,问他:“怎么回事?”一顿,扫一眼旁边的手机,心中登时有所猜测,“你认识那个男生?”“是老秦的儿子。”任舒父亲说。语毕,又摇了摇头,纠正:“被小舒说骗钱的是另一个男生,但是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老秦的儿子。”“这。”任瑶父亲哑然。原本以为远在天边的造谣对象,竟然和自己身边的人有点关联。任舒父亲低声和他说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当时我和他妈还在说呢,两个男生关系好,出去唱歌的时候勾肩搭背,那不是正常的事情吗?谁能想到,他一下子就气性了,竟然直接出门。听动静,大半夜了才回来。”“……”信息量太大,任瑶父亲有点扭不过来。但一个念头还是悄然成型了,原本说任舒是为了给自家女儿出头,这才做出眼下的事儿。可现在再一听,侄子又仿佛是在和兄弟夫妇闹脾气?这……扶着人的动作轻了一点,任瑶父亲的大脑快速转动。他也憋屈啊,出了这种事,员工们肯定有议论纷纷。如果女儿和侄子真的都有责任,那还算了。要是不是呢?女儿其实是被牵连的?一边想,他一边随口讲话,说:“那老秦的儿子,和那个男生,到底是不是?”“不知道啊。”任舒父亲喃喃开口,还是在想要怎么把儿子捞出来。“也不知道老秦知不知道这事儿。”任瑶父亲又说。“老秦。”任舒父亲低头思考。这时候,房门处响起敲击的动静。他登时抬起头,叫人进来。来人自然就是律师了。一共来了两个,进了门,开口就是:“老板,我们来的时候大概也看了一下热搜。”“王律师,宋律师。”任舒父亲叫他们,“坐。”任瑶父亲是动了“退居二线”的心,这会儿却还是打起精神,与兄弟一起招呼人。两个律师也没客气,在老板们面前坐下了,四人围绕着一个茶几,开局就是最关键的内容:“以目前的传播范围来看,如果对方想要追究,是可以定一个‘情节严重’。”任舒父亲:“‘情节严重’……”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词。“从最糟糕的角度考虑。”律师补充,“可能会坐牢。”任舒父亲脸色都白了,任瑶父亲抿了抿嘴巴,说:“但这是自诉罪吧?——我也不懂,就是有这么个印象。”“是。”一个律师点点头,“如果对方愿意和解,情况会好很多。就是还是需要一些赔偿,另外,少东得公开道歉。”另一个律师跟着说:“带真实姓名、身份信息那种。”任舒父亲眉毛压低许多。心里知道,律师讲得应该没错,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他把人家的信息公开成那样,”他说,“自己也被公开,没什么好说的。”律师点点头,任舒父亲又说:“要怎么样才能让对方愿意和解?”“您知道对方的联系方式吗?”律师问,“通过公安机关那边,我们也能拿到。不过,能够私下沟通的话,情况可能更有利一点。”“私下,”任舒父亲沉吟一下,记起自己前面和兄弟的对话,“老秦。”如果他的儿子和对面男生真的是恋人关系,他说话或许会有用?不过,一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两人的恋情,而是不知道他对儿子是同性恋的事情怎么看。任舒父亲怎么想,都觉得真把电话打给对方,实在有些太冒险。只是再一转念,任舒还在警局里。再怎么觉得儿子扶不上墙、总惹自己生气,他难道又能真看对方去坐牢吗?算是把脸都扔在地上了。任舒父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却还是没有先打电话,而是与自家兄弟商量:与秦家的生意,他们是有一些领域重叠,平日也有合作项目的。如果在那些项目上稍稍让利——对方还是不点头的话,让利可以再多一些……为了把小舒捞出来,总得付出一些代价。任瑶父亲听着,眼皮跳了跳,到底说:“你先试试吧。我听老秦平时讲话的意思,他和他儿子关系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