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乱想着这些,脚步倒是一直没有停下。身侧不时有其他弟子经过。独自行路那些自不必说,若是结伴,则每一群都是说说笑笑,看了便知道他们相处融洽、气氛和乐。虽然对眼下环境依然陌生,可这副景象,对于夫子来说倒是十分熟悉。慢慢地,他放松下来,还有心情和程屹低声讲话:“……看来,除了各样阵法、布置的品阶,还有弟子们的等级之外,这地方是和咱们学堂差不多。”程屹微微笑了一下,说:“正是。”夫子又说:“咱们虽然是事先和长老说好的,但万一长老公务繁忙……”这个问题就不用程屹回答了,前面的接引弟子直接道:“夫子且放心,”他的境界其实比口中的“夫子”还要高一点,不过在学堂当中分工不同,称呼上自然也要沿用,“兰校长特地吩咐过的,你们来了,便直接带你们去找他。”“校长?”夫子被这个特殊的称呼吸引了注意力,“我之前联系的仿佛是一名周姓长老。”“是。”接引弟子点点头,“不过,周长老又把你们报上来的事儿再往上报了——喏,前面就是沈校长、兰校长平日的住处。”师门不容(71)程屹琢磨:“顾名思义。校长,一校之长。琼天学堂,仿佛是在一些地方也被叫做‘琼天学校’。”那么难道“校长”就是在一个地区学堂当中管事的人吗?——程屹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否”。至少他们景州城的学堂里,最顶层的管理者只是被尊称为“大夫子”。所以,自己要见到的,很有可能就是……他心脏跳动,一时有些难以相信。自己对之怀抱好奇多年的人,竟然这就要出现在眼前了。脑海里快速闪过先前听到的传说。“两位老祖,其中之一是器修,另一位则是妖修。”“沈”听起来是很寻常的姓氏,应该是人修所有。至于那个“兰”字,程屹琢磨,莫非对方是一位灵植化身的修士?他是有在书中见过这样的记载,不过书里也写了,这不过是某地的传说。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有机会亲身得见。心思飞动,这时候,建筑已经近在眼前。接引弟子停下脚步,分学堂的夫子、程屹一并停下。在两人视线当中,接引弟子不慌不忙地摘下了自己身侧的令牌,顺道给他们两个解释:“……各地学堂应该都是一样的规矩,这令牌呢,对咱们来说就是通行证。眼下,也是一样的。”只见他举起令牌,正对前方。灵光闪动,验证了他的身份。之后,院门在三人身前开启。接引弟子微微笑了笑,转过头,与夫子、程屹说:“这就走吧。”程屹抿了抿嘴巴,抬起脚。夫子则是咽了口唾沫,低声问对方:“还没请教一句,两位‘校长’平日有什么习惯喜好?”接引弟子道:“夫子请放心,校长们平日都是最随和不过。”夫子看起来还是有点忐忑。他身后,程屹看天、看地,觉得自己如今这个身份非常合适。接引弟子看在眼中,笑了一下,继续说:“我们偶尔还有机会听校长们讲课。夫子想想,我们是什么修为,校长们又是什么境界身份?——如此时候,他们待我们的一应问题都是温和耐心,再没有不耐烦的时候。从这儿,就能看出他们有多好相处了。”夫子沉默片刻。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是很诚心诚意地问那接引弟子:“我是江州出身的弟子,后来当夫子才分去景州。当时是有听说,这职位日后还能调动。那你看,有没有什么机会,让我也调来丹曦城些时候。”他身侧,程屹虽然没有开口,但也在认真地听。他如今学的东西虽然很杂,但认真划分起来,的确是器道最多。如果能亲自上校长的课,自然有许多好处。再有,不光是他,还有曲濯。虽然两位校长的修为对于整个琼天学堂来说都是隐秘,但是人群当中历来有不少猜测。程屹也有自己的判断。他觉得,校长们极有可能已至大乘。再有小概率,则是大乘之上,仍有未知境界。如果曲濯也能上他们的课。哪怕他本身是乐修,与器道几乎没有关系。光是这名头打出去,也能让旁人忌惮颇多。“让大乘修士亲自教习过的学生”!有这句话在,哪怕是离开琼天学堂,碰上那些习惯捧高踩低的仙门弟子,也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他了。“……这个嘛,”接引弟子挠了挠头,“我还真不知道。唔,我原先就是丹曦城的人,年纪到了,父母便带我来这儿报名。不过,夫子、师弟,据我知道啊,学堂当中是有很多其他地方的师弟师妹过来‘进修’。渠道自然是有,要不然,等这儿的事情了解了,你们去报名处问一问?”夫子、程屹一同点头。说话间,三人也到了建筑深处。与程屹概念当中的器修洞府不同,两位校长所在的地方通体都是冰冷颜色。一眼望去,看不到半点正在燃烧的灵火。可细细去看,又会发觉两侧的墙壁绝不简单。乍一眼望过去,那只是平平无奇的一片墙面。唯有目光认真勾勒,才会发觉,每一面墙上都镶嵌着无数繁复阵法。光是顺着看上片刻,就让程屹头痛欲裂。他喉结滚动,收回目光。前方,接引弟子拿着令牌,自言自语:“十五号实验室——没错,就是这儿了!”说着,他在一扇门面前停下了脚步。夫子振奋地望向门扉,程屹则闭了闭眼睛,尽力压制头颅当中传出的锐痛。这时候,屋门一点一点打开………………“请喝茶。”偶人将杯子摆在程屹手边。程屹一顿,端起来,口中道谢。话自然不是对着偶人,而是朝不远处的两位“校长”去说。这时候,接引弟子已经离开了。留下他和夫子,几人却没有在“十五号实验室”中,而是转移到旁边一间干净整洁的小屋子。听着程屹的声音,两位校长朝他笑了笑。之后,程屹便低头喝茶。也就不曾留意到,笑过之后,其中一位校长依然看着他,眉尖却是轻轻拧了起来。“先生,”兰渡在识海当中告诉沈轶,“这个学生的情形有点不对。”沈轶:“哪里不对?”兰渡仔细观察片刻。同一时间,沈轶的神识也落在程屹身上。不过,沈轶只是看了看程屹的身体状况。更多情形,还是兰渡在最短时间之中沟通本世界天道、进行分析计算。须臾工夫,一个最初步的结论得了出来:“这个弟子的命数被旁人有意扰乱了。”一顿,“再具体的,还得再看看。”沈轶:“他不该被人挖去灵根?”兰渡:“恐怕正是。”沈轶眉尖压下一些,神色里带了些许不悦。两人不曾对视,可是他们不断交流的神识却做着比“对视”更加密切的沟通。第一个想法自然是:“难道这个世界也有某个逃脱在外的系统?”兰渡:“没有感受到波动。”一顿,“不过,先生,你我如今不知具体情形,暂时不能直接做出判断。”沈轶:“好,那便如你所说,多看看。”这些沟通说来虽多,实际上,不过是电光石火的工夫。两人身前,程屹刚刚完成了低头、抬头的动作。茶水抿入口中,他迅速意识到:里面怕是添加了露阳草!也就是益气丹的主要原料。并且与自己、曲濯从前得到的那些露阳草不同,两位校长手中的东西一定品阶极高。这么一来,效用自然也好。程屹不过是喝了一口,头脑当中的尖锐疼痛已经全部消散。耳清目明,精神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