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笑了,把自己说熟了的那套介绍词拿出来,眉飞色舞地与曲濯讲:“也不知道同窗你喜欢哪种。这本《七日迷情:仙尊请轻点》我自己也看呢,说的是一对儿男修不留心地落到了一个秘境里,还在里头中了迷欢花的毒,于是有了纠葛。只是从秘境里出来后吧,那仙尊又……唉!后头的,同窗若是觉得有趣儿了,还是自己看。否则我一并讲完,也没什么趣味。”曲濯听着:“唔。”“还有这个《一纸契约:宗主的逃妻》,说的就是一对男女道侣了。是从女修的角度写,她从小就与门派宗主有婚约,只是更向往外头的广阔天地……”曲濯:“嗯。”“哦哦,这本,《长老掌中娇:夫人莫要和离了》,是讲一对儿女修。原先啊,两人也算经历磨难,感情甚好。结果呢,当长老的那个被人暗算,竟然没了从前与道侣在一块儿的记忆!又不巧,两人的先辈其实有些仇怨。只是从前女修们是在外历练时相识,把人带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情比金坚,长辈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如今却是巧了,长老失忆第二天,他们就把人家道侣赶走。”曲濯:“……”有点眼晕了。情爱之事,都有这么复杂吗?他觉得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奈何伙计太热情。眼睛亮亮地看着曲濯,一看就知道是对自己推荐的话本子非常自信。眼下,曲濯的性子是改变不少,面对危险、不公时也能够直接挺身出现。但伙计是怀着好意,再往前推,事情还的确是自己要求的。曲濯只能委婉地写:“这些看起来不错,不过,我想找的两位主角关系更紧密、相处更轻松愉快的。”伙计凑近看,眨眼:“原来如此——同窗且等等,我去去就回!”绕到原先三个话本后面的架子,熟门熟路地又在上面抽了几个册子。再拿到曲濯面前的,成了《宠妻无度:我与仙尊大婚后》《入错洞房:师兄与我共枕眠》《师妹娇媚:师姐诱她深入》。曲濯:“咳、咳咳——”伙计很期待地看他。曲濯的手指有点颤。快速点了封皮是两个男修的一本,指尖便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又收了回去。伙计懂了。与人人都认得的“郑师兄”不同,于曲濯,更多人是知道他的名字,知道郑师兄这次回学堂的时候身边带了个很重要的师弟。但是,他们不一定认得曲濯的面孔。这伙计便是如此。不过,话本卖得多了,如曲濯这种状况的同窗他见了不少。纵然猜不到曲濯是打算学习书里的“知识”,等师兄一回来就去和人正式告白,他也能想到,眼前青年应该已经有了一个思慕之人。并且,对方是一个男修。把书行的库存在心里扒拉了一遍,伙计问曲濯:“同窗,你还要其他话本子吗?我都按照这个给你挑!”曲濯抿了抿嘴巴,点头。伙计高高兴兴地走了,没一会儿,抱着厚厚一摞话本回来。曲濯往上一瞧。果然,这回所有话本的封皮上都是男修了。他们或是相互依偎,或是干脆搂抱在一处。更有甚者,其中一个话本的封皮上,身材高大些的男修把另一人手腕抓住、按在头顶,两人挨得非常近,像是下一秒就要吻上去。曲濯面红耳赤,赶忙挪开目光,朝伙计问起价格。伙计笑着介绍:“这些都是最时兴的话本子呢!一本是要二两银子的。若是封皮带了法阵、上面画影儿可以动的版本,价格还要贵上许多,一本是八两。”放在外头,这算得上天价了。就算在修士往来频繁的景州城,依然是个不低的价格。虽然画影能动,定然是灵符的功劳。可真论起来,曲濯先前见到的明光阵盘都只要两钱银子!但是——曲濯不太果断,但也掏出了银子。事情不是这么算的。明光阵盘的出售,是针对附近村子里的百姓。说白了,就是一种行善事的手段。东西是从流水线上下来的,做工的人不拿提成,但学堂会给他们基本的月钱,另外还包吃住。话本却不同了。东西摆在书行,目标群里就是手里有闲钱的修士们,另外家资格外丰厚的凡人也在其中。从这个角度而言,只用银两结账,不考虑让人破开灵石,已经算得上价格低廉。怀中抱着厚厚一摞话本,曲濯默默地想,自己眼下悉心“学习”了,等师兄回来,应该能办出一个让师兄快活的场面吧?话说回来,这么多东西,要从哪里开始看?青年想到这里,目光垂下去,正好瞧见摆在最上面的一本封皮。《偏偏宠我:师兄他蓄谋已久》。耳朵抖了抖,又开始冒红。…………万里之外,丹曦城中。离开两位校长的居处之后,程屹与孙夫子会和。这时候,孙夫子已经在偶人的介绍之下粗略知晓一些丹曦城学堂的情况。他十分喟叹,和程屹讲:“原先以为我们那儿已经足够大了,没想到,这边学堂里还有更多布置!——也是因为弟子多,景州分学堂的弟子,尚且不到这里的零头呢。”程屹笑了:“此地学堂建立更久,更有威望。这也是自然的。”孙夫子点点头:“也是。”想了想,又问程屹:“这趟出来算是公干,上头直接给我批了一旬的假。咱们路上用了五天,回去也得是五天。剩下的时候,却是可以自由支配。“你急着回去否?——莫要与我客气哈,可定要实话实说。若是着急,咱们现在就走。若是不急呢,按照我的意思,倒是可以多在此地转些时候。”讲话的时候,孙夫子心想,程屹的选择应该是后者。他是教书的人,没那么和学堂弟子打成一片。可谁让程屹知名度太大呢,连带他找道侣的事儿流传特别广。倒是后头的澄清,孙夫子还没听到。琢磨着对方应该急着回去见道侣,孙夫子虽然舍不得丹曦城,却也预备以弟子的需求为重。没想到,程屹却是说:“那就多转转吧。前面两位校长才在咱们的令牌上落了烙印,咱们这就走了,待校长们也不算尊重。”孙夫子一顿。也对,是这个道理。但他看程屹,还是有点儿惊讶。再往后,这份惊讶,又成了了然。两人一起逛街,一路上,孙夫子听程屹说出的最多的话就是:“这份糕点滋味不错,劳烦老板再包一份,我要拿走。”“这小机关倒是有趣,劳烦老板给我取一个新的。”“咦,则是你们本地特色的果子?劳烦老板……”“金鸾木雕吗?有点儿意思,给我拿上……”孙夫子:“……”他开始反思了。这就是对方年纪轻轻就有道侣,自己却至今还是孤单一人的原因吗?“啊,”听了孙夫子的感叹,程屹一愣,“你误会了,我和曲师弟并不是……”话说到一半儿,他停了下来。知道自己再无前途的时候,“不是道侣几个字”,轻轻松松就被程屹说出口。可现在,他已经从校长们口中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可以恢复。纵然往最糟糕的角度考虑,他找不到校长们所说的凤凰果,那不是也有机关偶人当做备选?后头的路子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冒出隐隐约约的光亮。程屹嘴巴抿起一点,话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很多,里头的意思发生变化。“我和曲师弟,”他说,“如今还不是道侣呢。他年纪还小,说是崇拜我,却也是因为见过的人太少了。等他见识更多,还真不一定像是前头那样日日都要跟着我。”孙夫子:“唔?”程屹低头,看着手中刚刚拿到的木雕金鸾。这东西做得非常细致,并且也附带了小小的机关。金鸾的肚子可以打开,里面的蛋可以掉出来,让金鸾来“孵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