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程屹说,“不同颜色,就是不同材料。如这边的白兔子,里头加的就是普通牛乳。价格也最便宜,不过五枚铜钱。”放在景州城,这个价相当于是白送。程屹:“……还有这个绿色的,里头加的是露阳草。若是逛得累了,来上一块,自然能疲惫尽消。不过要买它,就要花灵石了。一块下品灵石是一个。“黑兔子用的是乌星根,这才最是昂贵。可若是身上存了暗伤,久久不好,买它便没错。“黄兔子?哦,里头是金堂草。两钱银子一只,对,一块下品灵石是三个——什么?买绿兔子送一个?”一顿,笑了,“也行吧,给我们开个张。”说到这儿,摊子前的修士开始掏钱。程屹呢,则从旁边取了个颇精致的玉盒,把两只兔子一并放进去,下头还分别垫了露阳草和金堂草的叶片。整体看起来非常美观精致,修士高高兴兴地走了。程屹看着对方背影,知道这不是学堂中的弟子,而是纯粹看出景州城的热闹,于是停下来逛一逛。类似这样的人,城中还有很多。试想一下,某位修士原先正在天上赶路,人在灵舟当中,修为到了,平日也不需要睡眠。正在久久的打坐调息当中百无聊赖,忽然发现下方有一处明亮地方。再回忆一番,自己记忆当中此地竟然没有什么繁华仙城。差别感一出来,好奇心不也跟着来了?由此下来看一看,绝大多数呢,买些特产就走了,最多是日后再来故地重游。也有一些,却是直接留了下来,成为学堂当中的弟子。别看曲濯是个炼气中期,有一大群凡人师弟师妹。但是,他从来都不是学堂当中修为最高的一个。目光并未在前面那人身上停留多久,程屹很快转移了视线,又和师弟聊起其他。“咦,这不是郑师兄?”说了没两句,摊前一个声音叫出程屹的身份。程屹再度站起来、招待客人。曲濯呢,坐在后方,笑眯眯地看着道侣。这一回,过来的师弟师妹们都非常捧场,都把五种颜色的兔子直接买了一套。程屹大方地给了他们折扣。除了绿兔子和黑兔子之外,剩下的都当是白送。师弟师妹们都开开心心你,临走的时候,还和师兄承诺:“我们一定在外头好好宣传,让更多人都来照顾师兄的生意。”程屹却是一摆手:“不用。拢共就做了这么多,能走到我们摊子前面的,就算是有缘分了。”师弟师妹们嘻嘻哈哈:“那我们是和程师兄、曲师兄特别有缘了。提前说一声,年节快乐!”程屹笑了。曲濯呢,看到小偶人举起来的纸页,也跟着抿嘴笑一笑。他眉目本就清秀,这么一笑,更显出几分灵动来。落在师弟师妹们眼中,不由让他们多看了一眼。而后,又去看旁边的程屹。心头赞叹:“不愧是我们学堂当中最出名的一对道侣!光是这么看着,都是十分般配!”一个俊逸潇洒,一个清秀宁和,可不就跟话本的人物似的?尤其是在两人对视的时候,分明是在人群当中,却也有种其他人统统与他们不在一个世界的奇妙感觉。程屹:“师弟师妹们也一样,年节快乐!”他一边说,一边拱手。旁边,曲濯也跟着拱一拱手。师弟师妹们:“……咳咳。”程屹:“嗯?”师弟师妹:“程师兄,”压低嗓音,“知道你们低调啦,但是——这不是碰到了!有缘嘛!悄悄跟我们透露一下,你和曲师兄是已经办过合籍礼了,只是没朝外头公布呢,还是马上就要办了?”程屹:“……”哭笑不得。实在没想到,除了孙夫子外,学堂中还有那么多人关注他们俩的终身大事。旁边曲濯也忍不住笑了,侧头看一看师兄,再拿起笔,与师弟师妹们写字:“后头会办。到时候,一定请学堂里的所有人喝酒。”师弟师妹们喜滋滋地应了,这才拿着一个个玉盒离开。留下程屹和曲濯,两个人又坐回摊子后的位置上。曲濯还低下头,重新整理了一下摊子上的一个个小兔子。程屹在一旁看,觉得师弟哪哪儿都好。眉毛很秀气,眼睛很明亮,鼻梁挺翘挺翘的,嘴巴更是又软又红,很适合被自己搂在怀中亲吻。再往下一点儿呢,是师弟白皙的脖颈。大部分时候是被垂落的头发挡住的,可这会儿,有曲濯姿势的缘故在,后颈露了出来,看得程屹眼神暗了暗,手指微动。这时候,曲濯完成了整理工作,重新抬头。他旁边,就是道侣在空中的手。曲濯疑问地看过来,见程屹从容把手收回,说:“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曲濯眨眼,“什么?”程屹瞥他:“卖兔子是你提的,后头东西是我做,”准确地说,是他做主要部分,兔子各种用料的调配,“现在呢,也是我来看摊子。”他一边说,一边摸了摸下巴。曲濯见状,没提自己灌模、脱模的事儿,而是配合地问:“师兄?”程屹笑了:“你看,这么说起来,我像不像是你请的伙计?”曲濯跟着笑,比划:“有那么一点儿——唔?”程伙计朝曲掌柜摊开手。意思很明显了,自己既然是来做活儿的,掌柜得给他工钱呀。曲掌柜看得分明,眼睛又眨一眨,似是在思考要如何给伙计开价。程伙计看他,眼神催促:快一点。曲掌柜深深吸气,摸出自己的芥子袋,从里头取了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捏在掌心里,不让程伙计看到。就这么往程伙计手上放,轻轻一下,又拿开。被程伙计抓住了,控诉他:“曲掌柜,你如何做生意?说好的月钱,这会儿手上竟然是空的。”他说得当真十分义正词严。语调曲濯听不到,神色却能让他映入眼帘。看得曲濯近乎绷不住神色,要直接笑出来。可到最后,看师兄这样郑重认真,他还是跟着正色,重新将手放在程伙计手上。程伙计看看他,眼神当中流露不解。曲濯知道,假的。但师兄玩儿得开心,他当然也会配合。旁边还是人来人往,不过暂时没有人来光顾他们的小摊。两人没有和真正讨生活的人抢生意的打算,选了比较偏僻的地段。走来走去的修士、凡人是多,但那是因为景州城里的人本身就多。与真正繁华的地方相比,还是完全不在一个水平。这样的环境当中,曲濯凑过身体,快速地亲了亲程屹。也捏一捏对方的手,意思很明显了:掌柜已经以身相许啦!程伙计,你觉得怎么样?程伙计思索。拉着曲掌柜的手不放,另一只手则落在旁边摊面儿上,手指轻轻敲一敲摆放五色兔子的木板。像是想得差不多了,他缓缓开口,说:“只是这样?”曲掌柜歪头,见程伙计目光落在自己面颊上。准确地说,是嘴唇上。他问曲濯:“……不是说‘以身相许’吗?光是亲一下嘴,可不够的。”曲濯彻底忍不住了,眼睛弯起来,嘴巴也弯起来。落在程屹眼里,是纯然的甜。曲掌柜再和程伙计比划:“当然啊!但是,哪家铺子都是到了晚上、关上店门之后再和伙计结账的,你说对不对?”程屹沉思:“唔,这话说得还算有道理。”曲掌柜点点头。看吧,他就说。程伙计:“但是,既是‘结账’,是‘酬劳’,那就不应该我来出力,对不对?”非常有道理。曲掌柜的耳朵一点点变红,和他们摊子上加了桃雾花的粉兔子一模一样。他还是捏着程伙计的手,眼神晃啊晃,晃啊晃。等程伙计要叹气、说如今世风日下,他们这样外出做活儿的人十分不易时,终于又凑过去,比之前更快地亲了程伙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