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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正夫的丧事都是淳一一手在操办。第四天他把正夫的骨灰从警察那边取回来，开始给他筹备丧事。对外只说是突发疾病去世了。至于有人多嘴问一句&ldo;你妻子怎么不在？&rdo;时，淳一往往都是阴沉着脸答：&rdo;她回娘家去了。&ldo;

他忙碌了一天，终于回到家里。进了院子，院子里黑漆漆的。淳一嘟囔着&ldo;连盏灯都不知道开&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一边打开手机照明进了楼里。客厅里只开着墙上两盏小灯，微弱的光亮虚张声势的照射着望月家的房子。才不过几天功夫，这疏于打理的屋子已经开始呈现出一种衰败气象，在灯光的映衬下散发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息。淳一抬头向楼上望去，卧室都没有开灯。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了细弱的呼吸声，仿佛有个人一直憋着气不想被人发现，此时却终于忍不住大喘气了似的。

淳一低下头，在身前的沙发上看到了缩成一团的望月美穗子。

正夫死后，美穗子在短短一天里老了十岁，此时瑟缩在沙发上，她把自己一张苍老的脸埋进臂弯里，只露出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睛，惶惶不安的注视着黑暗中的某处。她整个人像只老猫似的悄无声息，方才淳一一下子竟然没发现她。眼下他连忙在自己母亲身旁蹲下，语气尽量平静的问：&ldo;母亲，这么晚了，你不睡，在这里趴着做什么？&rdo;

&ldo;不&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不能睡&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美穗子断断续续的说。她缩了缩肩膀，把自己团成一个更小的球。&ldo;不能&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不能睡&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会被&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会被吃掉的&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母亲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小孩子，说话幼稚可笑，还前言不搭后语。淳一的不耐烦终于爆发，恶狠狠地踹了沙发一脚，他低声嘶吼道：&ldo;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谁要吃你了？啊？？？&ot;

美穗子以极大的幅度打了个哆嗦，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的望着淳一，声音里带上了颤音‐‐不只是委屈，还有恐惧的颤音：&ldo;她‐‐她张开嘴巴&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好大的嘴巴&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她要&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她要吃了我&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淳一暴跳如雷，粗暴的拉起美穗子就要往楼梯方向拉：&ldo;我看爸爸死了你也跟着疯了，还嫌我不够累吗？！上去！给我睡觉去！&rdo;

&ldo;不不不不不‐‐她会吃掉我的！啊！不去！不去！&rdo;美穗子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刺耳尖叫，几乎把淳一的耳膜震破。她像个撒泼的小孩子，拉扯着沙发的扶手不愿松开。淳一在她胳膊上狠狠打了一拳，美穗子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哭叫，总算因为疼痛的条件反射松开了手。然而她又扒住了沙发的边沿，依旧是哭着不肯走，口中不住的喊道：&ldo;她在看着！她知道！我一回去她就要吃‐‐吃掉我！她在看我！在看我！&rdo;

淳一总算明白美穗子说的&ldo;她&rdo;是谁了，自然是指的明日香。这让他更加的不耐烦，一把扯过美穗子的手怒道：&ldo;她来什么来？爸爸已经被她害死了！她已经心满意足了，还要怎么来！妈妈你别自欺欺人了！我很累！你能不能体谅体谅人？&rdo;

他说着，随手按下了墙边小灯的开关。一盏小灯熄灭了，可临近天花板的地方。依然有一小片灯光似的阴影落下。淳一心头火气，抬手就想打烂那盏灯。

&ldo;谁说我心满意足了？望月淳一？你吗？&rdo;

望月淳一身上的血登时凉了一半。

他正要上手打的那盏灯，那盏挂在临近天花板的墙上的灯，原来根本不是灯，因为它压根儿就没亮过。只是靠着月光反射头顶的一块珍珠发饰散发出了微弱的光。那是明日香的脑袋，此刻正挂着邪里邪气的笑，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和他母亲。

&ldo;有趣，真有趣。&rdo;明日香的脑袋说，她从半空中跳了下来，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从二楼的楼梯上慢悠悠的走了下来。一只手平静的伸到半空中，正好接住了她自己的脑袋。美穗子发出了一声小动物般的啜泣，她用微弱的声音告诉儿子：&ldo;你看，她的嘴巴多么大，她要吃了我&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说完就软绵绵的向淳一怀里倒下去。淳一一个没接住，他母亲便骨碌碌的摔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ldo;山崎明日香！&rdo;淳一怒吼道：&ldo;你究竟想要什么!&ot;

&ot;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ldo;明日香说。&rdo;你摧毁了我的自尊，我的人格，我的自由，我的钱，我的工作和我的身体。还摧毁了我对生活的兴趣。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ldo;

&ldo;你是要我死吗？&rdo;淳一失魂落魄的说。&ldo;我毁掉了你的人生，你要我用我一家人的命来赔偿吗？真彦怎么办？&rdo;

&ldo;哦，&rdo;明日香说。&ldo;那孩子的出生本就是一个悲剧。别人的孩子是父母爱的结晶，他却要目睹父亲对母亲无休止的损害和羞辱。他不会幸福的。只要他还在这样的家庭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