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六月天,天气烦躁,过了戌时赵孜睿照例是要沐浴的。
净房同卧室相连,日常是流觞照顾他沐浴,这时,流觞正挠着头站在浴池边有些犹豫。
「怎么了?」
「禀告爷,这是苏荞开的药方子,说要搁在浴池里泡着给爷沐浴,但是没有爷的允许,小的不敢放。」
药浴?
他想起白日里那丫头说要改善他的睡眠,姐姐找她是死马当活马医,但是……
他也想试试这丫头到底有几斤几两。
「搁里头吧。」
世子一答应,流觞大喜,浴池中已放好了水,他将纱包放进去,水立即就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黄。
流觞不敢让世子爷冒险,自己先舀了一瓢将手泡进来,半晌,并无异样,这才敢伺候赵孜睿沐浴。
浴池是向下镶嵌在地面上,方方正正也算大,容得两三个人沐浴的样子。两边有扶手,赵孜睿并不喜欢什么都靠别人,那只会让自己形同废人。
他在轮椅上褪去了上衣下裳,留了一条缎裤,双手撑着扶手便顺利的落入浴池之中,激起几许水花。
流觞将毛巾澡胰都搁在池侧,便退下在外头等候吩咐。
他看着泛黄的洗澡水,这丫头也不知道放了什么草药进去,泡了片刻,便有一种微热的感觉,仿佛从毛孔深入五脏六腑。
半个时辰之后,赵孜睿只觉得整个人仿似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便不打算泡,让流觞进来扶着他上了轮椅,换过了衣裳回到卧房中,整个人顿时清爽了许多。
他久病成医,晓得许多药草,不过方才那水中之方,他倒是真没闻出来。
桌上香炉里冉冉焚着香,氤氲的白烟袅袅升起。今日的香与平日不同,似有一点白檀的气味,又有点沉香的气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那丫头呢?」
她做了这些,人倒是不见影子。
流觞正欲答,却听得沙沙声响,雨点便毫无征兆的落下来,点点急促的敲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
「爷,下雨了!」
从窗户看出去,只见外头一个小丫头从雨幕中慌手慌脚的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什么。
流觞见窗户被风吹开,生怕世子爷着了凉,急忙过来掩住了窗口,却听到世子爷念了一句:「蠢丫头!」
苏荞没想着才出去片刻就淋了一身雨,她手里捧着一壶刚从星辰苑隔壁的杂院厨房里头要来的新鲜牛乳。
隔壁西杂院一分为二,中间以甬道相连,左边是厨房,专门伺候星辰苑的饮食,右边是小厮们居住的地方。因世子爷不喜闲杂人等随意进出星辰苑,因此一到戌时通往西杂院的门便落了锁。苏荞是抢着点去的,因此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淋了好大一场雨。
流觞出来瞧见,诧异的问:「怎的成了落汤鸡?」
苏荞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为了这碗药?」
流觞瞧着她手中的碗,禁不住皱皱眉头:「爷不爱吃药,我跟你讲了,你若是把这药端进去,爷怕是要生气。哦,对了,你赶紧将头发衣服上的水擦擦干净,不然寒气伤了爷的身体,你可担当不起。」
苏荞嘟起嘴,将手中的碗塞给流觞,道:「那是,我这副尊容是见不得爷的面的,你快去将这牛乳端给他吃了,若是冷了便真的吃不得了。」
牛乳?流觞诧异,牛乳也可以当药的吗?
流觞接了碗,摸着还是热的,赶紧的端进去给世子。苏荞淋得如同落汤鸡,有心要换上干爽衣服,奈何她住的地方是个隔间,两个男人在里头,她在外头连个门都没有,叫她怎么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