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爱新觉罗·永琏,皇额娘的嫡子,也曾是皇额娘与皇阿玛最疼爱的儿子。
可是皇额娘总是担心永璜会比我优秀,或者出现其他弟弟超过我,所以日复一日念叨着“富察家的荣耀”、“做最优秀的嫡子”和“你要努力”。
年幼的我其实并不能理解这些。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怀疑自己不叫爱新觉罗·永琏,其实叫富察·嫡子,不然为何皇额娘只要瞧见我、张口闭口都是这几句话呢?
最累的那几年,皇额娘不许我吃太饱,不然会耽搁学业;也不许我睡饱觉,省着我浑浑噩噩学不进去知识。
说来我还有些感激素练,她当初大闹一场把我直接吓出了咳疾,这也让我得以休养许久。
我是眷恋皇额娘的,没有哪个孩子会不依赖母亲吧,所以我很欢喜自己养病时期赖在额娘身边的日子,没有什么皇后与嫡子,只有额娘和我。
为此我甚至偷偷把药倒掉了,不想让自己太快好起来,失去这样的梦想生活。
可惜我房里的绿植受不住药性,死的太快,我这点儿小把戏也就被暴露出来了。
但我没想到额娘会那么激动。
她又哭又喊,怒骂我不让她省心,说我没有出息。
我害怕极了,我不知道这样做会让额娘如此痛苦,我拉着她的衣袖跟她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可是额娘她狠狠甩开了我的手,她看向我的眼神是那样的失望与懊恼。
“永琏,你太让额娘失望了,你可是嫡子,是富察家的希望!做事居然如此幼稚,半点都不为额娘肖想,你怎么会这样没良心呢!”
我呆呆看向额娘,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惹额娘不高兴了,夫子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没有好好养身体就是不孝,可是我没有额娘说的那么坏,我不是没有良心的坏孩子啊。
关于那天的场景,我只记着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模糊了我的眼睛,朦胧中我看见额娘的表情很是歇斯底里。
眼泪是咸苦的,它流进我的嘴巴里,又淌进我的衣领,濡湿了我衣裳的内里。从外边看不出来,可我感受的到有一块潮湿的布料贴着我的胸口,那股不适又仿佛透过了皮肤,笼罩在我心上。
紧接着我止不住的想要咳嗽,到后来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般。
再次醒来后,我听到了皇阿玛训斥额娘的声音,我从未听过皇阿玛这般冰冷的语气。
“你若当不好这个额娘,那便别做!我自是能找到大把可以照看永琏的人选!”
“永琏是我的嫡子,是我最看重的儿子,却被你养废了身子,日后只能做个闲人了。”
“孩子照看不好,后宫也管不好,这个皇后的位子你是坐腻了、不想继续坐了吗!”
皇阿玛说了许多,而额娘只是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我躲在被子里不敢出声,我知道额娘大概是不希望我听见这些的吧。
后来,额娘的情绪越来越奇怪。
她有时会抱着我说对不起,“额娘的永琏呐,是我对不住你。”
有时又会对着我失控落泪,“你怎么就这般立不起来,永璜他们一个个庶子都好好的,怎么就你成了病秧子!”
再后来我变得消沉起来,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我知道额娘的情绪是因我而起,可能……可能真的是我不够好吧,辜负了额娘。
我的沉闷许是让额娘彻底失望了,她渐渐不再对着我情绪反复,而是开始整日喝各种药汤子,我也听到郭罗妈妈对额娘说早日再生下一个嫡子就好了。
我知道,我被放弃了。
从那开始,额娘便只是皇额娘,我不再像从前一样期盼她的疼爱,她心里有太多太多东西了,似乎都比我重要。
我以为我会慢慢变成紫禁城里最沉默寡言不被人在意的存在,可是没想到我遇见了这一生最重要的朋友,而他的出现也改变了我的未来。
那一日我如同往常般待在阿哥所里,我已经很少回长春宫了,大哥整日忙着两边跑去照看他的小动物们,弟弟也回自己额娘宫里,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安静,却不想遇见了变数。
隔着一堵墙,我听见另一边有人压低了声音在说话,好像是在做什么交易,窸窸窣窣听不大清。
但有一句“你买了我这东西挂在身上,那保准是山羊放了个狐狸屁——又洋气又骚气”我听得清楚,我没听过这么新鲜的说法,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