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住的是一间大概五十多平米的小二居室,法医还在进行检验尸体的后期工作。地面上圈着一个摔成两半的女用粉饼盒,干涸的血迹中也有粉饼的白色碎末。
傅辛东的目光在那个瘦弱干瘪的尸体上扫过,落在下身残缺的部位上,皱紧了眉头。
进到卧室,一张破旧的大床上零乱不堪,客厅里的死者身上只穿着背心,下半身赤-裸着,他的外衣和内裤都扔在卧室的床边上,床一侧的地下圈着一个用过的避孕套,里面尚存着半干不干的液体。
一个破旧的床头柜被技术人员打开,里面塞满了乱七八糟的内衣、袜子,贴着抽屉口有一个破旧的黑皮小本,傅辛东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拈了起来。
小本子的前面记着每天卖破烂的收入,每页看下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翻到背面,是几个手机号码。
等技术人员将所有物证收集齐全,法医也基本完成现场检验后,傅辛东对林梵交待了一句,“通知小刘他们把死者手机近几个月的通话记录和这个本子上的手机号都抓紧时间调出来,明天全组上午整理相关资料,下午开会。”
会议室内因为有两名技术女警,在座的诸位男爷们儿在苏头儿和傅头儿都没抽烟的情况下,谁也没好意思开这个头。
按照分工,小组成员已经将自己负责的部分分别作了简述和分析,和老政委的案件类似,现场没有找到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法医鉴定的时间显示,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天晚上的七点到九点之间。
大家汇报完毕后,苏大队让傅辛东先对大家的汇报进行总结和分析。
傅辛东先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在“破烂王”这个案件出现之后,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件案子与老政委的被杀一案是相关联的,已经构成了重大的连环杀人案件。
无论是凶手行凶的方式,被害者的大致类型,现场的破坏程度,都有明显的一致性。
两个受害人都是老年男性,死亡时都是独自在家,都是颈动脉一刀致命,最有共性也最有说服力的是都被割掉了生殖器。
“在我们现有的证据和掌握的情况下,我们还不能确定凶手的作案动机,不过我个人有一个观点,我认为老政委应该熟悉或者至少是认识这个凶手。”
会议室里瞬间传出一阵低语,有人开始交头接耳,有人脸上出现疑惑的脸色。
傅辛东咳了一声,“大伙儿都知道,老政委虽然近些年在局里担任政委职务,主抓的是队伍的思想建设和后勤工作,但他是一线干警出身,干了多少年刑侦,经验有多丰富我想就不用我来强调了。”
他下意识从裤兜里掏出了烟盒,想了想,又放在了一边。
“一个人在马上要咽气的时候还撑着写字画图,最好的解释就是他认识这个凶手,并且拼死也要告诉我们他是谁。当然,我的分析是,他认识对方,却不一定知道对方的名字,所以他在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描绘对方,所以,他写的字才不是普通的名字,才会需要画那个特殊的图形。”
他顿了顿,“大家都知道,他写的是害字加一个小撇,刚才有同志说了,可能是想写害我的是谁这样的话但是没有写完,我认为不太可能,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人,如果写,只会直截了当地写出名字,绝对不会在前面加上害我者这样没有用的话!”
座位上的人没有出声,傅大队的分析似乎非常有道理,凶手可能是老政委熟识的人,并且还在连环作案,这让所有人都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紧张。
散会了,傅辛东刚回到他的办公室,林梵急冲冲赶了过来。
“头儿,技术那边刚得到的资料,“破烂王”手机里的联系人大部分都是废品收购站和他的几个亲戚,我反复看过了,没有太多疑点。那个小本上的电话查清了,是几个专做老头生意的中年小姐,其中一个,在当天晚上和他联系过。”
傅辛东点了点头,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那盒被摔碎的粉饼主人吧?
“看那颈动脉的割裂方式,一个做小姐的中年女人应该没那么大的杀伤力,不过一切皆有可能,你负责马上找到她。”
傅辛东朝站在门口的林梵看了一眼,对方在听到他的话后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离开。“还不走?我晚上可有事儿,不负责陪聊。”
林梵白了他一眼,“有情人了咋地?这咋还天天有事儿了。我是好心提醒你,今天听工会林主席说好像要给队里某位钻石王老五介绍女朋友,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傅辛东点着一只烟,把火机塞在烟盒里,朝林梵手里一扔,“这一个个的怎么这么闲呢,妈的,再逼我相亲,我就跟他们说我跟你搞上了,看看能不能彻底绝了这帮媒婆的念头。”
林梵刚刚吸进一口烟,听到傅辛东的话,一下子呛到了嗓子里,咳了半天。
“你就损吧!咳、咳…”林梵又咳了一气,“关键这么说谁信呢,咱俩人玩黑吃黑吗?这要是换一个像叶归舟那样的大帅哥来,细皮嫩肉的,说不准我还能配合一下,哈哈!”
傅辛东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在那一瞬间里,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天都峰顶的茫茫云海里,那个回头一笑、清秀绝伦的白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