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窸窣声。白寂蓦地一顿,抬头望去,却看到了女同学们嫌恶又害怕的表情,随即她们落荒而逃。
白寂微微眯起了眼。
他那丑陋且见不得光的欲望终究是被发现了。
自那以后,村子里开始到处传他是恶心人的同性恋,在这个年代,同性恋是犯法的,要以鸡奸罪处置,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种无可救药的精神疾病。
于是在他们的眼里,白寂可以说是“罪加一等”。
但是他却毫不在意,因为当那一束光照耀在了他的心上时,这个世界所倾泻在自己身上的那些黑暗,在顷刻间便如同烧完纸后留下的灰尘一般随风散去。
已经无法在他的心里留下任何罪孽深重的烙印了。
第五天。
“十一,我好像快要消失了。”
少年站在白寂的身侧,可来来往往的行人却仿佛看不见他一般匆匆路过,于是他便试探性地走到路中央企图挡道,结果……
却被那些路人蓦地穿过。
他摊开了自己的双手,然而却发现自己正在开始变透明,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黑衣少年。
“你能看得见我吗?”
其实在白寂的眼里,少年的身影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就像是倒映在水面上的月光一般,跟随着水波开始泛起了不稳定的涟漪,仿佛一触即散。
他攥紧了自己的手,压抑住内心逐渐弥漫开来的不安,但面上依旧十分自然地点头回道——
“能。”
少年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白寂突然轻声道:“唐希,我给你画一幅肖像画吧。”
他的声线微微发紧,像是在小心翼翼地祈求着,害怕稍有不慎就戳破了这层虚幻美丽的泡沫。
让一切都化为乌有。
而唐希却眨着一双天真无邪的杏眼,略微有些好奇地说:“欸?没想到你还会画画啊。”
“嗯,我可以把你画得好看。”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白寂迫切想要尝试用这种方式来留住这个蒲公英一般的少年,尽管这只不过是在掩耳盗铃。
因为蒲公英最终还是要飞走的。
根本留不住。
这一切都是他的痴心妄想。
白寂是喜爱画画的,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但因为现实所迫,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把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束之高楼,这还是他第二次重新拿起了画笔。
在山野烂漫的蒲公英丛中,站着一个少年。
他毫不吝啬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地望向了正在为自己执笔作画的黑衣少年。
白寂原以为自己多年没握过画笔会手生,结果在白纸上描绘的一刹那,仿佛被冥冥之中的一股力量给牵引了般,他开始游刃有余地将眼前这个少年画了下来。
就好像已经刻在了灵魂深处。
不过十分钟,他就完成了这幅肖像画,然后冲着站在不远处的唐希喊道:“我画好了。”
少年有些惊讶地小跑了过来,“居然这么快?”
于是他便迫不及待地探头去看,只见在那张平平无奇的白纸上,自己正站在一片金灿灿的蒲公英丛中发自内心地微笑,看起来漂亮极了。
不管是蒲公英还是自己,这一切都跃然纸上。
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