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霍光得了升迁,正是因为解决了刘彻今日的心头大难题。
打从去岁盐铁官营以来,朝廷处处碰壁,问题良多。分明制盐和冶铁的技法都得到了大幅进举,但是产量和经济效益反而更差了。
刘彻听了大农令来报,气得将心爱的青铜酒樽都给砸了。
皇帝陛下牛脾气上来了,挥手下令:“去,即刻让今日当值的侍中郎官想法子,都递个奏章上来,桑弘羊去审阅,朕午后就要看到解决方法!”
当日在馆中上值的正巧就有霍光,少年人字体遒劲有力,笔法老辣,痛陈道——
“禁民间铸铁、煮盐、酿酒等产业,收为官业,设官专卖。实则有长远益处,却不可急于求成,鲸吞大象。旧墙筑则高之,高则倒之。当收拢盐铁大商贩,合力而击,可达共赢。”
然后,这玩意儿一递上去被桑弘羊留意到了。
桑弘羊是商户出身,最懂这些人“逐利”的本质。
朝廷要一下子把别人的十分利全都拿走,这些私贩走卒不配合,盐铁产量自然不好,这些都算在他预料之中。
论起来,桑弘羊还比卫青要长上一岁。
因精于心算,他十三岁便入职宫中,做了皇帝身边的侍中。可如今三十多岁,卫青已经拜为大将军,他却依然是个侍中。
老桑倒是不着急。他对自己的经济头脑颇有信心,唯一担心的就是当今陛下的宏观经济学似乎不大行。
而今,瞧见长安冒出这么个少年郎与自己想法不谋而合,措辞更为直观,老桑喜不自胜,连忙将奏章呈给了陛下。
顺道,还把自己的想法也补充了进去。
“陛下,‘官山海’之策,春秋时期管仲便曾提出,由朝廷垄断山海产出之物;秦国商鞅变法,亦控制了山泽之利。”
“然而,此举虽好,却与我朝境遇实在不同。大汉开国之初,休养生息,放开私营,整个民间和封国之内阻碍重重。臣以为,霍郎中所言甚是,还需瓦解这条利益线内部的势力,才是正途。”
刘彻边看奏章,边听着桑弘羊从旁分析。
等老桑说完闭嘴了,皇帝陛下还有些意犹未尽,笑着道:“朕记得他,是霍去病的兄弟。四喜,去将霍光给朕寻来,桑弘羊你也一道留在未央宫,今夜你二人便与朕手谈一番!”
霍光受召,入了未央宫手谈,此后便有了第二日的升迁之事。
卫登见无忧开始发呆,忍不住挥挥手晃悠在他眼前:“忧儿,你知道今日是谁要来嘛?”
卫无忧扬起下巴:“是光光叔父带回来的客人,有青州的大盐商东郭咸阳,还有南阳的铁商孔仅,桑弘羊伯伯来不来就不知道啦。”
听着忧儿口中乱七八糟的辈分,卫家兄长们都默契的没有开口纠正。
算了算了,忧儿开心就好。
称呼而已,不重要~
卫伉这会子也不跟卫不疑打了,突然插嘴:“那为什么不带去霍府?光表兄的客人带来侯府,别人不会误会他吧。”
大概是觉得小府邸压不住这种场面;
要不就是卫青和霍去病两位老爹护犊子的毛病又犯了,一定要陪着霍光,保驾护航。
卫无忧扯扯嘴角,给兄长们洗脑:“东郭先生和孔先生都是老奸巨猾的狐狸,可难对付啦,请到咱们侯府里头,才能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嘛。”
卫伉三兄弟深信不疑:“说得对,还是忧儿聪明!”
殿门之外,东郭咸阳与孔仅对视,意味深长看向了霍光:“看来,老朽今日是做不成人了。”
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