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陵对淮南王有恨,恨他关键时刻抛了她这枚弃子保命,也怨刘彻送她来这西域边陲和亲。
可除此之外,刘陵的野心同样在这草原诸国之间野蛮生长起来。
能力匹配不上野心,便是一桩坏事。
这一点,她与刘安倒真是父女如出一辙。
刘陵身边有刘彻派来的宫娥,出长安之前,便仔细学习过卫无忧的许多发明。如今乌孙人使用的纺织品便是如此习得的。按照刘彻的吩咐,她只教授了乌孙人最简单的丝织品,如蜀锦之流,半分不曾透露。
军须靡因此对她礼遇有加,而刘陵的地位也更巩固之后,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司马迁带的小队折返乌孙王都时,正碰上刘陵夺权。
此事不用想也是要失败的,这回,属意这位年轻的乌孙王杀之的,却是大汉天子刘彻。
不仅如此,刘彻派来的宫娥甚至还掏出了皇帝陛下早就备下的锦囊——
“若公主有不臣之心,坏我两国之好,乌孙王可自行处置,李代桃僵。”
军须靡不过犹疑一瞬,便选择了这位代天子传话,掌握大汉诸多技术的宫娥,来顶替和亲公主。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暗处,司马迁一行人受到影响,完全是因为去而复返,被误认为刘陵的同伙追赶,匆忙之间这才走散了。
卫无忧听完前因后果,只觉得这孩子运道确实不一般,大概生来就是写史书的。
小家伙也不含糊,将自己的遭遇三言两语概括了,重点落在了“西域屯垦”一事之上。
“阿兄踏遍西域诸国,定然比我清楚,何处适宜屯田。此事,我想听听阿兄的意见。”
司马迁提起这个一脸激动:“这事倒真是问对人了。我这一路走来,记得靠近康居诸国的北胥鞬,在叶尔羌河流域,因而土壤肥沃,气候宜人,十分适宜耕种。”
卫无忧连连点头。
所以在那些纪录片所提及的只言片语中,依耐、蒲犁等地才会‘寄田莎车’。
而北胥鞬,在唐代之后,则会成为极为重要的大型屯田区。
司马迁又道:“除此之外,焉耆道险易守,泉流交汇;而姑墨属于曾经的小乌孙旧地,地处赤谷东南,都是屯田的理想之地。”
卫无忧和南风对视一眼:“将司马阿兄所说地域都记下来。”
南风郑重点头。
他们心中都知晓,司马迁这几l年从乌孙新都一路反向折往大汉,历尽千辛,便是为了仔细画下诸地舆图,以备有朝一日为大汉所取用。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这么快。
两人从正午当头,一直推演到日落西斜,还是卫无忧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才将他们从正事里头拉出来。
达达巫朵早就寻了厨娘,学着卫无忧往日的样子,点了个春日蔬菜煲,炒两道胡蒜炝胡瓜花、黄焖牛肉、香椿油泼蚕豆,再来一小碗新摘的荠菜炒饭,用完之后,喝上两口鲜汤,真叫一个通体舒泰。
这些东西都很适合如今虚弱的司马迁。
前殿,卫无忧用饱之后调侃:“也难为了巫朵,汉话尚未学好,菜名倒是一个不拉的记住了。”
达达巫朵冲他做了个鬼脸,一点没将戏言放在心上。
几l人闲谈之间,恍然听到信鸽飞过,随后隐隐从后院传来鸽子叫声。
卫无忧知晓这些小东西,是必要时联络大汉的重要关窍,敛起神色望向殿外。
不多时,南风便赶到了。
他垂眸:“公子,大将军来信,说……霍将军为寻您,旧伤未愈骑马出城之后,音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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