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儿子的错…”张惊鸿眼眶酸涩,眼前蒙上一层白雾,身体上的疼抵不过心里上的痛,“是惊鸿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陛下。”“对不起爹和娘…也对不住殿下。”含在眼眶中的泪终于滚下,他怔怔地落泪,无措地趴在那,从没有像此刻一样觉得自己无用到了极点。“张惊鸿。”张父抖着声音说,“去将人找回来,陛下还没有得到消息,只要你不说没人…”“爹,我不会这么做。”张惊鸿蓦地开口打断他剩下的话,父亲一直教他君子不说谎,行事正当,他怎么也想到最后让父亲犯了忌讳的人也会是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我会去向陛下请罪,本就是我该担得责任,我不会逃脱。”“那你就要害死张家,害死所有人吗?!”张父声音微抖,厉声喝道。“我会与张家断绝关系,将儿子从族谱族谱上除名吧,张惊鸿再不是张家人。”张父扔了手中柴棍再也忍不住狼狈地以手遮面,怎么舍得呢,这是他养了这么多年,倾注心血教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张惊鸿是张家的骄傲,又何尝不是张父的骄傲呢。族谱除名,今生再不是张家人,死后不入张家坟…张父教导他这么多年,一直盼望着儿子做一个正直的清官,直到这一刻他也生了私心,希望张惊鸿不要做个清官。“你想好了吗?”“…想好了。”张惊鸿低低道。父子俩一个站,一个匍匐在地,俱是狼狈地神情,庆幸着对方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张父抹了把脸,声音还带着颤,“我问你,你是否对殿下有着不同寻常的心思?”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张惊鸿会违背忠义的理由是什么。张惊鸿没说话。他不会说谎,可又不敢说。他没告诉父亲,他喜欢的不是太子殿下,而是一个无名的替身。怕吗?怕,怕这个秘密被发现,怕谢星沉会知道,怕他会远离自己。他已经有了太子殿下,一切都是他僭越了,他不想让谢星沉知道他的心思,他们做挚友便好,知道他安好,张惊鸿便满足了。他的无言更像是默认,张父终究没说什么,当着他的面找了小厮过来在族谱上划掉了他的名字。“你走吧,我张家就当没你这个人,张惊鸿你太让为父失望了。”张惊鸿慢慢爬起来,背对着父亲,声音平静,“是,张惊鸿告退。”他往张家大门走去,深红的官袍沾了点血愈发浓稠鲜红。泪痕干涸在面颊上,风一吹就带了冷意,张惊鸿进了皇宫跪在璟帝面前,摘官帽,自愿请罪。他下了牢狱,罢免了所有官职,张家侥幸逃过一劫没受到任何影响,而昔日风光一时人人讨好结交的张侍郎成了阶下囚。张父听到他入狱的消息大病一场,张家闭门不见客,门庭冷清。牢狱中没有人敢探望张惊鸿,他被锁住了手脚绑在审问犯人的桩子上受刑。璟帝说,“惊鸿啊,朕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最欣赏你,现在依旧是,可惜朕不需要一个不诚之人,没了一个张惊鸿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张惊鸿为朕效力。”“你便为他们做个例子吧,让他们看看,背叛朕的下场。”张惊鸿是个文人身子骨,行刑的夺嫡文疯批太子受(57)他们去哪了呢?红微顿了顿也不知怎么开口,在魏元臻的眼神中沉默下来。魏元臻明显察觉到事情有变,神情逐渐危险起来,“红微,他们人呢?”红微勉强笑起来,“他们还在外面呢,蛮古在练兵,他这么个大块头总得练一下吧,不能总是让我上。”“殿下你要是想见,我把他叫来。”魏元臻见他神态不似作假,揉了揉眉心,“不用了,把白夙叫来,孤有些话同他说。”他说完红微还是停在原地没有动,魏元臻隐隐察觉到了某种可能性,深吸一口气,沉声问他,“红微,你与孤说实话。”“他们人呢?他们三个去哪了。”红微抬头对上魏元臻的视线,那里一片平静,平静到有点不像是世人称为的疯太子。他的脑袋混乱成一团,想好好瞒住这个消息让殿下休息,却又希望他能给白夙居宁报仇,他像是妥协,又像是解脱,哑着嗓子说出了实情。“白夙和居宁,他们死在那场战役。”营帐内只有一片寂静,两道沉重的呼吸声已是所有。好半晌魏元臻才再次开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蛮古呢?”“他傻人有傻福,人没事。”“他呢”魏元臻嘴角微动,竟也不敢问出那个名字。向来疯到癫狂得太子殿下也有怯懦的时候,白夙和居宁已经击垮了他的防线,而谢星沉是最后一道。他的神情还是平静的,平静到自己也难以置信的程度,可魏元臻清楚,他就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弦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谁也不知道弦是什么时候断的。“他去找辛夷拿解药了,毒粉研制出来了,解药有了,殿下也醒了”红微垂下眼,“他还在皇宫,没有消息传过来。”红微站在原地等着太子殿下的暴怒,决定是他下得,红微对不起谢星沉却也不后悔。如今他越俎代庖,殿下要怎么处置都可以。红微甚至做好了人头落地的准备,结果等来的是一句,“出去吧。”他愣了下,再次抬头,魏元臻已经背对着他躺下,被角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他声音沙哑而平静,“出去吧,孤要歇息了。”“殿下”红微从未见过这样的太子,他少时跟着魏元臻,见过他落魄的低谷,对自己狠戾的模样,也见过他身处高位的癫狂,魏元臻最疯最狂的那段日子,红微一直跟着他。唯独没有见过他现在这个样子,平静到不像是他。这份平静反而让红微想到了谢星沉。他有点担心,好笑的现在居然要他来担心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