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二人闲聊了一会儿,崔英听说崔婉在这,也过来了,崔婉看时辰差不多了,便与卢诗敏告辞,拉着崔英一块儿拐去崔玥那处。
崔玥院门外,丫鬟仆婢进进出出,甚是忙碌,众人见了崔婉和崔英,都知是自家人,略向她们道个安,便又各自忙碌去了。
崔婉和崔英入了拱形院门往里走,谁知刚走几步,便听前方屋里面传来她母亲和崔玥的谈话声。
只听她母亲略带埋怨道:“你如今后悔有什么用,夫君是你自己选的,都这时候了,此番你再闹我也不会再由着你的。”
崔玥听母亲此言,却也不甘示弱:“谁说我要闹了。阿娘如今才说不会由着我,为何不是上一回就别由着我。我,我只是不甘心,凭什么好处都让二娘得了去!”
“合着你还怪我了,你自己眼瘸我有什么办法。上一回眼瘸,此番还是眼瘸。说李四郎必中,如今可好了,谁叫你没二娘眼毒。”郑如意被不肖女儿气的够呛,忍不住也跟着说起气话。
“二娘自小心眼多,我哪里比得过她。如今好郎君被她得了去,嫁妆我也是捡她剩下的。阿娘你说老天爷怎么就不能让我有一件顺心事?”
崔玥越说越委屈:“听说陛下夸二娘勇武大气有眼光,反过来不就是说我不长眼么。如今怕是整个洛阳城都在笑话我呢……”
母女俩女主互相怄着对方,其奇葩的言论和逻辑,叫崔婉听得极其无语,一时间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
而身旁的崔英则翻了个老大一个白眼,对崔婉小声义愤填膺道:“大阿姐委实没脸没皮,当初自己扒拉着榻子闹,拽都拽不动,你肯代她嫁,她那时怎么感恩戴德来着只怕是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如今却说成你抢了她好亲事似的,真叫人没眼看!阿姐你别同她一般见识了。”
这时碧云端了一盆水走了出来,突然看到崔婉和崔英站在院子中央,愣了一下,忙大声道:“夫人,二娘子三娘子来啦。”
这时里面的话语声戛然而止,顿了片刻后,方听郑如意朗声道:“快让她们进来。”
崔婉和崔英互相对视一眼,只好走了进去。
只见崔玥穿着一身青竹色婚服坐在榻上,凤冠霞帔,满头珠翠光彩耀人,看样子已经收拾妥当,就是脸色却不大好看。
看到崔婉,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笑道:“二娘三娘,你们来啦。”
“嗯。准备好了吧,看时辰,迎亲队当快到了。”崔婉笑笑说道。
“对。都收拾好了。”崔玥草草回应。
话方停,屋里忽然陷入一阵静默,大家一时找不到话题。
终是郑如意长了她们一辈,笑了笑问崔婉道:“二娘怎的嫁了这么久,肚子却至今还没有音信呐?”
崔玥一听,心中一喜,自觉总算抓到崔婉不称心之事一般,同情道:“依我看,二娘怕是得找大夫瞧瞧为好。”
崔婉真的想仰天长叹,怎么今天走到哪结局都是这个话题啊。
看崔婉哭丧着张脸,崔玥终于开心起来,此时,外面迎亲的队伍也到了。
大喜日子,当新郎官的李迥秀同样不高兴。
原本他对崔玥这门亲事并无太大意见,他一个没有功名的庶子,能娶到崔家的嫡女实属不易,他也没料到他的嫡母竟会给他应下这么好的一门亲。
后来崔玥提出要来个双喜临门,他自负文才不凡,人人皆道他中进士宛若探囊取物,久而久之,他也并不将科考放在心上,听闻未婚妻有这要求,他亦觉得甚好,故而亦爽快答应下来。
可哪知,最后他却落榜了。
落榜本就够打击他,然更郁闷的是,状元偏偏谁人不好,却是吉顼,而他的未婚妻,却是吉顼的大姨子。
可这都不算什么,最可气的是,她未婚妻曾经和吉顼有过婚约,还是一直到出嫁当日才临时反悔的!
这下洛阳城百姓又开始翻出之前他们津津乐道的崔家嫡次女代姐出嫁的事来,而他落榜之事,如今却因人人在赞一句“崔家嫡次女勇气可嘉眼光了得”的同时,还要说一句“崔家嫡长女委实有眼无珠,不长眼”,而搞得人尽皆知。
人人皆道崔玥放着状元郎不要,却要一个落榜的。
李迥秀当真恨极了。
而他那本就将他视为眼中钉的嫡母,却高兴得眉开眼笑,更是不论如何都要他娶了崔玥了,叫他窝火的是,她嫡母故意以崔婉帮忙说亲为名,下贴请了她和吉顼上门喝喜酒。
他又如何不知,他嫡母请他们夫妻,分明是故意来磕碜他的!
今日,他一面不得不装出不在乎功名利禄,超然物外的模样来保住颜面,并作喜笑颜开状出来接新娘,一面他又在心里头暗暗发誓:明年他必叫这些人瞧个明白,他之才,绝不亚于吉顼!
李迥秀才高八斗,都无需御者如何相助,一个人便作了五首漂亮的催妆诗将新娘子请了出来。
崔玥的迎亲队浩浩荡荡地开拔,李府位于正平坊,离明教坊的崔府十分的近,两坊就在同一条大街上,二者之间隔着宜人坊打了个对角。
故而迎亲队特地绕了个圈,而崔婉则喊了马车径直去李府,倒比迎亲队早到了。
寻思着崔玥也不想看到她,于是崔婉便不打算去瞧热闹了,更何况,吉顼当在里头等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