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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翻譯作者

李彥樺

1978年生，東吳大學日本語文學系研究所畢業，曾赴日本明海大學及拓殖大學交換學生，現為專職譯者，譯作涵蓋推理小說、輕小說、實用書籍、旅遊叢書等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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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勇气?那玩意儿被我忘在老家了。

国小三年级上游泳课时，不会游泳的我一迳抓着浮板在泳池边上踢水花，当时的导师釜石过来不断地对我喊道：&ldo;拿出勇气!拿出勇气来!&rdo;我听着嫌烦，脱口便说出上述那句话。为什么我说的不是&ldo;我家&rdo;而是&ldo;老家&rdo;呢?或许是当时我母亲一天到晚对我父亲说&ldo;我要回老家&rdo;【注：&ldo;老家&rdo;的原文为&ldo;実家&rdo;，意指从前居住的家或父母所住的家，当已婚妇女说出&ldo;我要回老家&rdo;时，通常指的是要回娘家去住，也就是要分居的意思。】的关系吧。

&ldo;你是白痴吗?谁会忘记带勇气出门!&rdo;釜石把我从游泳池拉出来，对着我大喊。

我很想回他一句&ldo;不用你说我也知道&rdo;，但我不敢讲，因为凡是和釜石顶嘴的都会挨拳头。不过仔细想想，我刚刚那句话就已经是顶嘴了。最后我还是挨了拳头，游泳池畔的地板好硬，倒在上头好痛。

&ldo;你有没有勇气?&rdo;

后来过了将近二十年，我成了二十九岁的上班族，一名我从没见过的男人问了我这句话。

此时的我正在自家公寓里，和这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ldo;勇气?那玩意儿被我……&rdo;我话只说到一半，游泳池畔的疼痛回忆涌上了心头，提醒着我乱说话的下场就是挨揍。果不其然，我被揍了，屁股下的椅子随着身体摇晃，因为我被绑在椅子上。

&ldo;等……等一下、等一下。&rdo;我拼命喊道。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的脑袋一片混乱。这里是我住的公寓，是我的家，这一点毋庸置疑。我刚刚离开公司时是凌晨一点，之后直接回家来，所以算起来现在应该是一点半左右。我一到家打开门锁，沿着通道朝客厅走去，动作又轻又慢，生怕吵醒睡在寝室里的佳代子。后来才晓得，佳代子根本没在寝室里，但当时的我心里只惦着被吵醒的妻子就像恶鬼一样可怕。我小心翼翼地按下了墙上的电灯开关。

灯一亮，便有个人从后面架住我，我的腰际挨了一拳，全身一软，当场跪到木质地板上。

这一拳让我连呻吟的力气也没了。我勉强抬起头来想看清对方的面容，这时我脸上又挨了一拳。

回过神时，我坐在厨房椅子上，双手被反绑在椅背，那名我从没见过的男人不断摇晃着我，一边喊着：&ldo;喂，醒醒吧。&rdo;

这个男人又高又壮，像个格斗家，穿着绣了图案的黑色休闲服及棉长裤，戴着皮手套，满脸落腮胡还戴个墨镜，别说瞧不出表情，根本看不清楚长相，不过他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稚气，搞不好年纪相当轻。

寝室门半开着，我朝门内一瞥，只见床上的棉被折得整整齐齐，显然妻子并不在里头。

这下我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四年前，也就是我二十五岁那一年，曾经发生过类似的状况。当时的我就和现在一样，每天过着无止境的加班日子。某天又忙到凌晨十三点多，我走回租处的路上，突然好几名男子围了上来。

&ldo;你有没有勇气?&rdo;胡子男对着无处可逃的我又问了一次，&ldo;你知道你接下来会遭受什么样的残酷对待吗?你有没有勇气承受?&rdo;

胡子男似乎对这种事得心应手，相当沉着冷静，仿佛只是在执行一项熟悉的任务。

&ldo;没有。&rdo;我想也不想便回答。虽然很想再补一句&ldo;承受暴力算是哪门子的勇气&rdo;，但我连回嘴的勇气也没有。

&ldo;我想也是。&rdo;

&ldo;我怕死了。而且，我相信这一切都是误会。&rdo;虽然我很肯定这男人年纪一定比我小，我的语气还是尽量恭谨。

&ldo;误会?什么误会?&rdo;

&ldo;雇用你的人命令你好好教训我，对吧?&rdo;

他没回答，整个屋内安静无声，只有厨房冰箱的马达运转声微微震动着地板。

&ldo;可是，没道理教训我呀。一切都是误会，我是冤枉的。&rdo;话才说完，我脑袋一晃，眼前一花，有种眼珠子不知飞到哪儿去的错觉。

我又被揍了，但我连拳头都没能看清楚。男人宛如芭蕾舞者般身子一个回旋，似乎是以拳背打在我脸上。这就是所谓的反手拳吧?每次看到格斗比赛中有人以这招偷袭对手，我总有个疑问：&ldo;那样打人真的会痛吗?&rdo;现在我有答案了‐‐很痛，非常痛。

&ldo;大家一开始都会装傻，吃了苦头之后就老实了。&rdo;

这时我的西装外套口袋响起《君之代》【注：《君之代》（君が代）是日本的国歌。】的旋律，是我的手机。

&ldo;为什么?&rdo;胡子男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ldo;为什么是《君之代》?&rdo;

&ldo;随便选的。&rdo;

严格说越来，改变手机铃声的原因是，我今早收到一则占卜简讯，上头写着：&ldo;最好改一下手机铃声，真的。&rdo;但选择《君之代》则没有特别的理由。直到昨天，我的手机铃声都是美国国歌《星条旗》。有个可能的原因。一名来自人力派遣公司、小我两岁的女系统工程师曾问我：&ldo;为什么选美国国歌?&rdo;我一时答不上来，她又说：&ldo;《君之代》不是比较可爱吗?《星条旗》只会让人联想到猛男呢。&rdo;所以我才把手机铃声改成了《君之代》。附带一提，她还说过：&ldo;接下来的时代。流行的是诗意男而不是猛男哟。&rdo;但我见她电脑桌面的男友照片，很显然不是诗意男而是猛男，可见得她只是觉得外国的月亮比较圆吧。我试着回答胡子男：&ldo;《君之代》有什么不好，很可爱呀。&rdo;但胡子男没理会我，伸手进我的西装口袋，将闪烁着灯光并发出《君之代》旋律的手机拿了出来，接着将手机凑到眼前检视来电显示，不知是视力太差还是墨镜太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