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绵密的纠缠下来,窗外明月已沉入渐亮苍穹,破晓泼洒温柔海潮,白鸥拍打翅膀的声音和潮浪合为一曲,为周白渊口中的童谣伴奏。
“年岁短,春秋长,天地无我又何妨。”
他抱着瘫过去的魔尊轻轻哼唱,拨开他汗湿的长发,清理周身狼狈,又将他圈在怀里轻哄轻抚,就像一只大猫圈着幼崽。
“为什么说他叛逃……因为他不见了。”周烬顺着他,轻声地续上旧事,自言自语,“他和我娘在混战中一起穿过了海镜,两个仙修消失在了茫茫东海,只知去处,不知生死。”
魔尊闭着眼睛,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他亲吻他没有心魔印的眉心:“我不知道,也不相信,那会只有等待。”
徐八遂安静地听着。
“不知不觉间,也不知何时起,等待的心就淡薄了。我不期待了,归不归来都无妨,答案与否也无所谓了。”他轻抚着徐八遂锁骨处的痣,指尖按在魔尊灼热的心口上,“你不同。你一直在等,在期待,希望他们归家,哪怕以鬼魂的姿态……徐八遂,你一直这样温热,而我好似从心魂到躯壳都凝固成了一块寒冰。”
周烬轻轻屈开了他的腿,温柔地顺着那些月夜浊腻又埋了进去,不折腾他,只单纯地埋着:“你像我,又不像我。”
自言自语罢,他就着这样的姿态满足地拥着徐八遂,呼吸逐渐绵长均匀,睡着了。
海风吹进来,徐八遂睁开眼睛,久久望着窗外逐渐明亮的空明苍穹,仿佛这个孤岛是天地的尽头。
满月夜里疯狂侵压,嘴上说应该把他绑起来,打着寒颤的手却死命抱着自己不放的周白渊。
滂沱大雨下,环着他握剑划破雨形的寄身锋端,借前人之口委婉说我道心也在你的周白渊。
生辰破晓时,从热泉的雾气里靠近过来,拨开他的腿俯身亲吻的周白渊。
乃至……惨淡微光下,一身白衣死气沉沉走进八卦殿来,抬眼刹那,眸子发亮的周白渊。
徐八遂不知道自己一个粗人也有这样百转千回的时候。他呆呆地望着那一角天空,脑海里渐渐浮现“我完了”三个字。
哦,爹,娘,还有老光棍小叔,我不成了。
我就要这么个外地的妞了。
作者有话要说:八叽:我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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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阳光倾洒了满屋,徐八遂心口跟烧着一团火一样,难以剖出的蓬勃情意快要把他淹没,着实是再睡不下去了,他便慢慢从周烬的怀抱里溜出来。
小黑花似乎因他的脱离而梦得不稳当,徐八遂回手屈指轻轻往他眉间一点,引了一个安魂术入他身内,小黑花的睡颜就此宁静。
徐八遂这才呼出一口气,心里也更愿见他入睡,不想和他直面对视,那样他定然是要露馅的。他伸手龇牙咧嘴地轻推开他,就此脱身离体,自由和空虚同时兜住了身心。
魔尊低头看自己一眼,恍然如看一幅墨迹未干的彩绘,上色的水抹得到处皆是,自里到外,自始到终,绘得浓墨重彩。
徐八遂不敢再看和再胡思乱想,起身把自己捯饬捯饬,整了整袍袖,这一轮碾压过后的刻记依然没有用灵力祛除。他也想留着这刻骨铭心的不适感,正应小黑花的要求,深刻地铭记他。
海风吹进来拂过长发,他拨开遮挡视线的青丝转身回望,掩在锦绣和美梦里的周烬卧在海风和晨曦里,熠熠生辉。
徐八遂手里还拿着准备束发的发带,见这绝世的酣睡丹青图,忽然又舍不得离去了。
魔尊痴痴地望了一会,亦傻傻地笑了许久,最后坏心顿起,小碎步地踱到小黑花枕前,手中发带给他系上,还打了个漂亮的绳结。
小黑花酣睡在美梦里,还以为臂弯里拥着红尘,沉静乖巧地受其摆弄,浑然不知被如何捉弄。
徐八遂坏完窜成只熟虾,诶嘿笑着捏住周烬的鼻子晃了又晃,随后对着这张熟睡的倾世面容一顿不亦乐乎的揉搓捏扁,心情大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能送给这漂亮的心上人,想来想去还是空有一身灵力,便摊开周烬的白衣,运转灵力又凝结了一堆圆滚滚的红色灵力珠子,满怀地包在衣衫里,当作送他防身的小礼物。
待到阳光满怀,魔尊猫着坏的目光逐渐化成一线温柔的海潮,低头在这认定同心白首的漂亮妞额上轻轻一磕。
“等我来娶你。”
啵唧完他豪情与柔情并起,转身动作一大,又一副龇牙咧嘴的鬼样子,叉着老腰飘走,连迈步也不肯。
徐八遂找了一圈屋里,在水晶墙上找到个传送阵法的痕迹,试探了两下,发觉阵法的灵流复杂和深厚得很,似乎还加了个指定的禁制。他估摸着是同样天纵奇才、英俊帅气的岳父做的手笔,估计是只给他们一家三口传送的阵。这样也好,隐蔽,安全。
徐八遂颔首飘到门外,放眼看见了无边无际的浩瀚东海。孤岛周围灵流稀薄,却设着严实隐蔽的结界,如同大雾一样掩藏了这个小小的避风港。徐八遂眺望着,感叹着,然后意识到个不太美妙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