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大学老同学乐天从上海过来出差,已经很久没见过面的两人相约下班后一起吃个饭。
下午五点刚过,卫青就扔下生意正兴隆旺盛的咖啡店,开着他那辆宝马SUV去接乐天了。前两天乐天打电话跟他说要来厦门时,卫青就已经预订好位于中山路的一家高档的海鲜酒楼,准备请乐天品尝下厦门的特色海鲜。但在去饭店的路上,汽车开过一条小路时,乐天望着车窗外华灯初上的街头,一个个小摊上冒起袅袅炊烟,突发奇想要在路边吃个烧烤。
“我们就在那路边撸个串吧。”乐天手指着车窗外不远处那一排烧烤摊子,哈喇子都快掉到车座上。
“不用这么寒碜吧,你来我这里,说什么也得请你去本地最好的酒楼。”卫青通过后视镜,诧异地望着他。
“咱俩还用得着这般客气,最近经常在外面出差,那些大鱼大肉早都吃腻了。吃点烤串,喝点啤酒,就像当年大学一样。”路灯照过车窗,乐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追忆的神色。
“好吧。”
卫青最终还是主随客便,听从了乐天的意见。他把车停靠在路旁,两人就在街边找了一个烧烤摊,喝了一夜的酒。
准确说应该是乐天一个人喝酒,卫青只是喝了一晚上的碳酸饮料。他已经好几年滴酒不沾了,平时出去应酬也都是以饮料或者茶水来替代酒。
乐天还是那么能侃,两人胡吹瞎扯,不着边际。从美国总统大选,希拉里会不会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干过总统又干过总统的女性,聊到紧张的中东局势,联合国是否应该派兵剿灭ISIS组织。又从欧冠联赛,尤文图斯1:3输给了巴塞罗那,扯到了跌宕起伏、波谲云诡的中国股市。
久别重逢,两人有太多的话题要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大学四年的美好时光。也许这是每一次故人相聚,永恒的话题。
当年大学里,无数个骚动闷热的夜晚,他们也是在这般灯光昏暗、稍显杂乱肮脏的烧烤摊上,撸着三块钱一根的羊肉串,喝着五块钱一瓶的青岛冰啤。那时的他们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谈论时事,抨击校政。比总理还操心国事,比校长书记还关心教育。有时,他们也会畅想着未来毕业之后的美好生活。
当年乐天曾梦想着要在上海滩打拼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创办一家世界五百强的企业,当上CEO,迎娶白富美。当然这后半个梦想,他只敢当着卫青他们吹吹牛逼,在丁琳面前,他一个字都不敢提。而如今,乐天却成了一名朝九晚五的白领,开始为了生活四处奔波。毕业之后,他留在了上海,进了一家德资企业当管培生,现在已混上了一线经理,手底下管着十来个员工。这次出差到厦门是过来参加公司的管理者培训。
而卫青当初以为自己会和苏沫留在上海,打拼数年,攒够钱买房买车,过着安静小资的日子。可后来伊人漂洋过海去了另一片大陆,而自己也选择回到了厦门,开了一家咖啡馆,雇了两个员工。想开门时,就煮煮咖啡,接待从各个地方过来的游客。不想开门时,就把门一锁,到海边去看潮来潮去,观红日朝升夕落。生活虽多了一分自由自在,却少了伊人的相伴。
“如今毕业都已经三年多了……”乐天喝了一口酒,醉眼迷离。
是啊,三年多了。
当年一起拼搏奋斗、一起喝酒聊天吹牛逼的那些人,如今都已经散落在不同的地方,过着各自的生活。
三年多了,许多人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也有许多人毕业之后就失去了联系。
即使乐天这么要好的朋友,也只是偶尔在QQ上问候几句,吐槽下工作中的不满。
而那曾经日日相伴的身影,那曾经夜夜念叨的人儿,也随之湮没在人海中,再也不见她的笑颜倩影。
如果不是这样的深夜,如果不是夏日的暖风吹得人心中躁动,松懈了心里的防线,放出了紧闭在心底深处的那些痛思郁念,如果不是乐天,曾经和她的共同好友,也许他也不会提起她。
“她……怎么样了?”
卫青终于还是问出口了,脸色微红,不知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被附近烧烤架上飘来的浓烟熏出来的。
“苏沫?”乐天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最近倒没有什么关于她的新消息,听琳儿说她还在那家美国投行,待遇挺好的。哦,对了,前段时间听说她在看房子,以后应该就定居在那边了。之前谈的那个法国的男朋友,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我说哥们,都三年过去了,你不会还惦念着她吧?”
卫青没说什么,只是拿起桌上的饮料,闷了一大口,脸色萧索:“当年是我对不起她……”
“当年那事,也不能说错全在你。唉,当年你们俩是我们学校公认的神仙眷侣,多少人在暗地里羡慕嫉妒恨,可惜造化弄人啊!”
乐天跟着喝了口酒,感慨道。
“不过她下个月就要回国了,来当琳儿的伴娘。”
“伴娘?你们要结婚了?什么时候?怎么都不告诉我?!”卫青一连串炮弹似的发问。
“下个月14号。这不亲自过来跟你说了嘛。”乐天一脸贱笑,转身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粉红色请帖,递给了卫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