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茱二呢?”高悦真急了,唯一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瞪着刘小四,好像随时要把他吃了似得。
刘小四咽了口唾沫,道:“他、他几年前就被选走,肯定现在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白家规定,阴人入司,名号留三年,因我跟他是同期来得白家,他的名号就分到了我头上。”
刘小四说完,紧张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李景这时扭头去看高悦,而高悦盯着面前的地面,不知想什么想得似乎有些出神。
刘小四怕死,见两人都不搭理他,又开始求饶,哭道:“官爷,小人把知道得都说了,白家必然不会放过我!求官爷高抬贵手,留小人一条狗命!来世小人当牛做马报答官爷的不杀之恩!”
李景不言,却冲门外喊道:“来人,把他带下去,单独关押。”
门外的士兵应声而入,拽起刘小四,将人推了出去。
房间里,李景见高悦还在出神,便又咳了一声,道:“这就是你要审他的原因?你是如何发现这个茱二有异的?”
高悦回了神,虽思绪还有些乱,却急中生智,道:“那天我在铁桶里,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他们提到了这个茱二,我听着不对劲儿,便想着得审问。还有一人,也得见下。”
“谁?”
“一个叫老三的人。”
老三是那晚抬铁桶人里的一位。高悦这会儿把他扯出来,其实只是为了凑个数,也是为了打消李景再往下追问,转移他的注意力。李景闻言,果然不在揪着茱二问,命人把那个叫老三的人也给提了过来。
这老三是个魁梧的汉子,那天晚上,他在画舫上守着铁桶,李景是见过他的。白家阴阳人,老三知道得也就那些,倒是有一点引起了高悦和李景的注意——
老三说‘自己在白家十年,只知道阴司中人数不超三十,且每年都有人消失需要重新补位’。
高悦问:“你可听过白少英的名字?”
老三摇摇头,道:“没听说过。白家的主人从不露面,一切事务都由各处东家打理,官爷若想知道更多,不如问问这里的东家白楸。”
李景正要让人提审白楸,梁霄却突然跑了进来,一把拉起高悦,道:“赶紧走!”
“怎么了?”高悦疑惑。
李景也一脸不解,就听梁霄道:“地下挖出了东西,道长正做法控制,这里的人最好都马上撤走,太危险了!”
“挖出了什么?”李景凛声问。
“蛊虫。地下全是。快走!”
梁霄说着,不顾高悦反应,拽起人就走。李景这时也顾不上多说,立刻调集士兵开始转移这里关押的众人。花堂里一时乱成一团,被关了几天的众人见终于有人来开门还以为可以重见天日,没想到竟然是换个地方继续关押,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各种怨声载道自不用提。
高悦被梁霄拽着原路返回,走到那处木桩时,见赤云道长手里捏着一叠符纸,正逐张引燃往被砸开的铁皮口子里扔。边扔道长边不住大喊:“快撤!快撤!这里贫道还能撑住,快点儿把人都转走!”
“道长,你要小心啊!”高悦被梁霄拽着走得飞快,还不住回头冲道长大喊。
赤云道长听见他的声音,头也来不及回,只连声嚷嚷:“你赶紧走!离这里远点儿,千万不要被伤到!”
高悦被梁霄拽出白家客栈,才站定,就见原本围观的百姓忽然自觉向两侧让开。再一看,竟是一队官府衙役打马跑了过来。领头的一人身穿武官服饰,梁霄见了他,舒出一口气儿,高声喊道:“终于来了,有点儿慢啊!”
那人看到梁霄连忙翻身下马,拱手招呼,道:“太守大人在亲自督查采女之事,听闻白家客栈又有异变,特命下官来援。”
梁霄道:“来得好!这里关押的人员杂乱且人数众多,大狱那边若是有地方,最好单独劈出一块,用来关押。”
“下官明白,这便着人调配。将军可还在里面?”
“在呢,你快去找他,商议一下怎么安排吧。”
那青年武官又向梁霄行了一礼,便带着手下那队人匆匆进去了。
梁霄看着他的背影,对高悦道:“想你也不记得他了,他是柳青歌的胞弟柳青风。儿时每次去柳家,他最喜欢追在你后面喊哥哥。”
“哦,”高悦应了一声,他当然不知道这些。这会儿听梁霄提起,自然唏嘘。可既是儿时玩伴,怎么也要关心一下,就问:“他怎么到沽城来了?”
“历练两年,还会调回京城。柳家有意送他进刑部,他在沽城官职也是捕快。”梁霄边说边又拉了高悦一把,道:“里面凶险,咱们尽快离开。你若还想提审什么人,之后再找青风即可。”
“也行。”
高悦也知道,眼下这个情况,他再留下就是添乱了,便跟着梁霄率先返回将军府。
他们出来也就半日,这会儿回去正好赶上午膳。
梁辰前日跟李景闹了一通,被打了脸,这两日正在跟李景冷战。好在亲哥梁霄来了,带他上街买了好多他平日想吃,却因怕胎儿太大被严令禁止的小零食。这两天,他背着大夫和产婆偷偷吃了个痛快,那心情才渐渐好转过来。
梁辰心情好转,连带着对府里住了个高悦这事,也不怎么膈应了。这会儿他正去饭厅,路上看到他哥和高悦一同进院,虽然皱了眉,却也没给高悦甩什么脸子,甚至象征性地冲高悦点了个头,就当是打了招呼。